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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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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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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镇警事

第一章 初抵边镇:西装与黄土的相遇

什么是幸福?怎样的人生才快乐?是富可敌国的财富,是权倾朝野的威势,还是沉鱼落雁的容貌?世人的答案像撒在集市上的碎银子,五花八门,各有各的光亮。而我,一个从北方小县城走出来的移民警察,只在边境线旁的风里,慢慢摸寻着属于自己的、带着土腥味的简单与平凡。

2009年的夏天,阳光把柏油路晒得发软时,我攥着招警考试的录用通知,在县城最大的服装店咬牙买了套深灰色西装。镜子里的年轻人脊背挺得笔直,袖口有些局促,却忍不住对着玻璃念叨《无间道》里的台词,声音压得低却发颤:“对不起,我是警察!”那股子热血像刚烧开的水,在胸腔里咕嘟冒泡——我要去的地方,是地图上离县城几十公里的边境小镇,一个连名字都带着草木气的派出所。

长途汽车越往西北走,风景越变模样。楼房像退潮般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片的庄稼地,玉米秆在风里晃着绿脑袋,向日葵追着太阳转。后来连砖房也少了,土黄色的平房顺着公路排开,屋顶上的炊烟细细袅袅,恍若闯进了画里的世外桃源。我扒着车窗看,心里的期待混着一丝不安,像揣了只蹦跳的兔子。

派出所藏在镇子的东头,三间砖红色的办公室连带着三个偏房,屋顶的墙皮翘着边,大块大块地挣扎着往下掉,像老人皲裂的皮肤。推开集体宿舍的门,五张单人床泛着锈迹,床板上还留着前几任民警的刻痕,一台14寸的旧电视机摆在角落,屏幕边缘泛着黄,一张文件桌放在中间,一推就“吱呀”响——这就是我们全部的家当。

可院子里却干净得让人意外,水泥地扫得没有一片落叶,窗台上摆着几盆太阳花,开得热热闹闹。所长老张正坐在屋檐下看材料,手里的钢笔时不时在纸上划两下。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抬头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两道沟:“小撒是吧?可算来了!”话音刚落,屋里的老同志们全围了上来,李哥拍着我的肩膀问路上累不累,柴哥塞给我一瓶冰镇汽水,说“先解解渴”。

我放下行李,指尖碰了碰泛锈的床架,看着眼前一张张晒得黝黑却和善的脸,忽然就不慌了。条件是简陋,可那种“终于找到组织”的归属感,像温水漫过心口,稳稳当当的。

第二章 职场新人:从“不会”到“学会”的每一步

刚到派出所的头半个月,我像个捧着空碗的孩子,什么都不会。

不会整档案——厚厚的案卷堆在桌上,我对着分类标签发呆,不知道“行政案件”和“刑事案件”的目录该怎么贴;不会做笔录——第一次跟着李哥出警,受害者说得眼泪汪汪,我握着笔却记不全话,最后还是李哥接过本子,三两下就理清楚了时间线;连法律条文也不熟,有村民来问宅基地的事,我翻着《治安管理处罚法》,手指在书页上划来划去,半天说不出一句准话。

老张看出了我的窘迫,某天晚上找我谈话,手里捏着个搪瓷缸,里面泡着茶叶:“小林,谁刚入行都这样,别慌。不懂就问,哪怕是学骑马,学会了也是本事。”

我把这话记在心里。从那天起,我成了所里的“跟屁虫”——李哥整档案,我就蹲在旁边看,记着他怎么给案卷编号、怎么写结案报告;柴哥做笔录,我就拿着小本子抄,把常用的问话句式记下来;所里的老民警会骑马,我就缠着他们教,在镇子外的空地上摔了好几次,膝盖擦破了皮,沾着土也不在意。

有天中午,我终于能稳稳地把马骑成一条直线时,老张站在门口鼓掌,笑得露出牙:“好小子,这就对了!基层民警,腿要快,手要巧,脑子还要活。”我牵着马的缰绳,掌心沾着汗,却觉得心里亮堂——原来“成长”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就是把“不会”一点点变成“会”,把“不敢”慢慢变成“敢”。

第三章 第一次出警:渠沟旁的信任与清香

第一次单独出警,来得比我想的要突然。

那是个周三的下午,所里的人都出去处理一起牲口走失案,只剩下我。报警电话响的时候,我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警察同志,快来牧业队!有人要打架!”

我心里一紧,赶紧穿上警服,带上单警装备,把警务包挎在肩上,骑着马就往外跑。牧业队离镇子远,路又不好走,我走一段就停下来问村民,有大爷指着岔路说“顺着渠沟走,看见红番茄地就到了”。

走到半路,马被路过的农机惊到,我没稳住,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差点滑进旁边的渠沟里。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我龇牙咧嘴,警务包也掉在地上,里面的笔录本散了页。我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把本子捡起来塞回去,咬着牙把马牵过来,继续往前骑。

等我赶到报警地点时,院子里已经围了几个人。一个穿蓝色衬衫的年轻人满脸通红,手里攥着根木棒,另一个年轻人蹲在地上,嘴角破了皮,旁边站着个女人,正抹着眼泪——这就是报警人小李,和他起冲突的是同村的王某。

看到我穿着警服进来,小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冲过来拉住我的胳膊,声音发颤:“警察同志,你可来了!他抢我的灌溉水,还打我!”王某手里的木棒抖了抖,看到我胸前的国徽,眼神里的嚣张慢慢变成了慌张,手也垂了下来。

我先让围观的村民散开,然后把两人带到院子里的石桌旁,给他们各倒了杯凉水。“有话慢慢说,别激动。”我拿出笔录本,按照记下来的句式,一点点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两人是邻居,因为地里的灌溉水起了争执,王某一时冲动推了小李,还拿了木棒吓唬人。

我给他们讲《治安管理处罚法》里关于邻里纠纷的规定,又劝他们“远亲不如近邻”,有矛盾好好商量。两个多小时过去,太阳快落山时,王某终于红着脸给小李道歉:“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明天我帮你浇地。”小李也摆了摆手:“算了,我也不该跟你吵。”

我做完笔录,又拍了现场的照片,才收拾东西准备回所。骑上马时,晚风正好吹过来,路边的打瓜地、红番茄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混着泥土的味道,特别好闻。我想起刚才小李看我的眼神,那里面满是信任,像一束光,照得我心里暖暖的。

回所的路上,我忍不住对着田野喊了声“哟呵呵!”声音在风里散开,远处树林里探出个脑袋,是个老大爷,他看着我,露齿而笑,眼神里满是善意。我骑着马,风拂过耳边,身上的汗渍味混着田野的清香,忽然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快乐”——不是什么大成就,就是帮别人解决了麻烦,得到了他们的信任,就够了。

第四章 后院的“绿洲”:鸡群与月光下的狐狸

派出所后面有一小块空地,原本荒着,长满了野草。春天的时候,老张说“别浪费了”,我们就一起动手,在空地里种了些白杨树,又撒了些花种。

过了一个春天,白杨树的枝叶变得繁茂,花种也发了芽,开着不知名的小紫花,空地渐渐变成了一小片绿洲。老张看着高兴,从镇上买了几十只小鸡仔,散养在空地里,说“等鸡长大了,给大家改善伙食”。

从那天起,后院的鸡群成了我们的“开心果”。早上出警前,我们会去喂鸡,看着小鸡仔围着食盆啄米,叽叽喳喳的;中午休息时,有人会蹲在旁边逗鸡,有只花斑鸡特别调皮,总喜欢跳到人的脚边,啄裤腿上的线头;偶尔在草丛里捡到一两枚鸡蛋,大家会高兴地喊起来,把鸡蛋交给万班长,晚上煮成茶叶蛋,分给每个人吃。

可没过多久,麻烦来了。

有天早上,李哥去喂鸡时,发现少了一只。我们以为是鸡跑出去了,在镇子周围找了一圈,没找到。过了两天,又少了一只。这下大家都急了——派出所里居然发生了“失窃案”,还是偷鸡的!我们凑在一起商量,老张说“晚上轮流守着,看看是谁干的”。

那天晚上,我处理完一起邻里纠纷,已经快十二点了。我想起“守鸡”的事,就信步走到后院。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银霜。

忽然,我看到鸡群里站着个不一样的身影——那是一只狐狸,身上带着白纹,尾巴蓬松,正傲立在鸡群中间,一点也不害怕。它好像察觉到了我,转过头来,眼波盈盈地看着我,没有逃走,只是往后退了几步,保持着一段距离。

月光落在狐狸的身上,给它镀上了一层柔光。我站在原地,忽然觉得时光变慢了——晚风送来远处麦田的清香,田埂边的青蛙低声叫着,像在唱着歌谣。我脑子里忽然闪过蒲松龄的《聊斋》,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那只狐狸变成了一个穿古装的女子,长发飘飘,怯生生地站在那里,轻声叫了句“公子”。

我甚至下意识地想,要是我是个古代的儒生,戴着逍遥巾,会不会问一句“姑娘为何来此”?可下一秒,狐狸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它轻轻叫了一声,转身往院墙跑。我看着它的背影,忽然笑了——算了,不就是两只鸡吗?这里本就是它的家园,和大自然和谐相处,也没什么不好。

第二天早上,我跟所里的人说“是狐狸偷的,算了吧”。老张愣了愣,然后笑了:“你这小子,倒有几分豁达。”从那以后,我们还是会喂鸡,只是偶尔会看到那只狐狸在院墙附近徘徊,却再也没人想过要“抓它”。后院的那片绿洲,因为这只狐狸,多了几分不一样的趣味。

第五章 回家的路:MP3里的历史与温柔

派出所离塔城的家有上百公里,除去值班,我两周才能回去一次。每次打电话,妈妈总会在那头说“常回家看看”,爸爸则会补充一句“路上小心,别太累”。我知道,他们是想我了——可基层民警的工作就是这样,百姓需要的时候,我们就得在。

回家的路,我总是交给MP3。每次回去,我都会背上一个小包,里面装着换洗衣物,还有那个旧旧的MP3——里面存着“百家讲坛”“世纪大讲堂”“子午书简”,还有一些唐诗宋词的朗诵。

坐上依维柯客车,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把耳机戴上,按下播放键。耳边传来易中天讲三国的声音,或是蒙曼讲武则天的故事,有时候是李白的《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声音雄浑,听得我心里激荡;有时候是李煜的《虞美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又让我忍不住叹气。

这两个小时的路程,成了我最放松的时刻。我会忘记所里没整理完的案卷,忘记调解纠纷时的疲惫,忘记偶尔对物质的抱怨,忘记生活里的人情世故——只跟着MP3里的声音,在历史的长河里走一走。

我好像乘着一辆古朴的马车,“吱吱呀呀”地走过文景之治的盛世,看到汉武帝时期的大汉雄风;走过魏晋南北朝的动荡,为那些殉国的志士叹息;又走到隋唐的巅峰,看长安城里的繁华;最后叹一声宋元明的内耗,哀一声清朝的衰败。

听到感动处,我会忍不住低声感叹,有时候还会跟着念两句诗。有一次,我跟着MP3里的声音念“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时,旁边的乘客转过头来,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一个戴着耳机、对着空气说话的年轻人,大概像个“怪人”吧。

可我不在乎。因为这条回家的路,不仅是回到父母身边,更是回到自己的内心。那些历史故事、那些诗词歌赋,像一汪清泉,洗去我工作的疲惫,让我重新想起自己为什么当警察——不是为了名利,而是为了心里的那份“责任”,那份“守护”。

第六章 支队机关:键盘与镜头下的同事们

工作第二年,我接到了一个意外的通知——支队机关的宣传口缺人,领导让我借调过去。

从边境小镇到县城,环境变了,工作也变了。以前的工作是出警、调解纠纷、整理案卷,现在的工作是写宣传报道,用键盘和镜头记录基层民警的故事。刚开始的时候,我很不适应——我不知道怎么写新闻稿,不知道怎么用相机,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其他科室的人打交道。

宣传组的主任姓梁,是个老警察,头发有些稀疏,却很有精神。他看出了我的局促,把我叫到办公室,给我递了一杯茶:“小撒,宣传工作不难,难的是‘走心’。你从基层来,最懂基层民警的苦与乐,只要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写出来,拍下来,就是最好的报道。”

我听了主任的话,开始试着走进其他同事的工作。我跟着社区民警去走访,看到他们给困难儿童过生日,孩子笑着吹蜡烛时,民警的脸上满是成就感;我跟着办案民警去蹲点,看到他们侦破大案后,互相击掌庆祝,眼里满是自豪;我跟着戍边民警去巡逻,看到他们在边境线上留下脚印,风把他们的警服吹得猎猎作响,却一点也不退缩。

我用笔记下他们的话,用相机拍下他们的样子——有社区民警帮老人扛煤气罐时的背影,有办案民警熬夜看监控时的黑眼圈,有戍边民警在雪地里吃方便面的场景,还有百姓给民警送锦旗时,民警脸上的腼腆笑容。

写报道的过程并不容易。有时候,一篇稿子要改好几遍,从收集素材到整理,从构思到选材,从成稿到修稿,再到发送审核、重新修改,往往要熬好几个晚上。有一次,我为了写一篇关于戍边民警的报道,熬到了凌晨三点,改了五遍才通过审核。

可当我看到自己写的报道发表在支队的公众号上,看到同事们在下面留言“写得好!”“这就是我们的日常!”时,我心里的高兴比什么都多。因为我知道,我写下的不仅是文字,更是同事们的故事;我拍下的不仅是照片,更是他们的坚守与付出。

我开始喜欢上这份工作。因为在挖掘别人故事的同时,我也在重新认识自己——原来“守护”不只是在基层出警,也可以是用文字和镜头,让更多人知道基层民警的辛苦,让更多人理解我们的工作。我幸福着他们的幸福,快乐着他们的快乐,这种感觉,和第一次出警时的成就感,一样珍贵。

第七章 失落与责任:国徽下的选择

在机关工作一段时间,偶尔也会有失落的时候。

有次同学聚会,大家坐在一起聊天,有人说自己在大城市做白领,月薪是我的好几倍;有人说自己开了公司,买了车和房。他们问我:“小撒,你在边境当警察,挣得不多,还那么辛苦,图什么?”

我一时语塞。是啊,图什么呢?有时候看到发达地区的待遇,看到同学亲戚的收入,我也会心里不平衡,也会反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幸福”,也会偷偷埋怨两句“要是当初选择别的工作,会不会不一样”。

有天晚上,我加班写一篇报道,主任走过来,看到我对着电脑发呆,就坐在我旁边,说:“小撒,是不是觉得委屈了?”我点了点头,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主任听了,没说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枚旧的警徽,放在我面前:“你看这枚警徽,我戴了十几年。以前我在基层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羡慕过别人的生活。可后来我明白,‘幸福’不是比出来的,是自己过出来的。你选择当警察,就像爱一个人——你爱她,就会接受她的不完美,就算有委屈,有失落,也不会轻易放弃。”

我看着那枚警徽,上面的国徽闪着光。忽然想起自己刚到派出所时,穿着西装对着镜子说“我是警察”的样子;想起第一次出警时,小李信任的眼神;想起后院的鸡群,想起月光下的狐狸;想起那些基层民警,他们在岗位上默默付出,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

那天晚上,我在笔记本上写下:“选择警察这份职业,就像爱一个人,因为爱得深沉,也许期待太多,可要丢失这份爱,却是痛彻心扉。”

从那以后,再遇到失落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主任的话,想起头顶的国徽。那枚国徽,不仅是一种象征,更是一种责任——它提醒我,我守护的不只是自己的生活,还有边境线上的安宁,还有百姓的平安。这份责任,比任何物质都珍贵。

第八章 变迁与群像:新营房里的兄弟

借调期满后,我回了一趟以前的边境派出所。

刚到门口,我就愣住了——原来的旧办公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三层楼的新营房,外墙刷着干净的白色,窗户明亮,门口还挂着“戍边公寓”的牌子。走进院子,以前的空地变成了小花园,种着月季和牡丹,还有一个健身区,放着跑步机和单杠。

所长看到我,笑着迎上来:“小撒,好久不见!看看我们的新营房,不错吧?”他拉着我参观,说现在民警们都住上了宽敞的宿舍,有独立的卫生间,还能洗澡;成家的民警分到了戍边公寓,两室一厅,家具齐全,“再也不用挤在旧宿舍里了”。

我看着新营房,心里感慨万千。想起以前墙皮脱落的办公室,想起泛着锈迹的单人床,想起那台吱呀响的文件桌——那些艰苦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却又离得那么远。

在派出所里,我遇到了王涛和王鹏兄弟。他们是甘肃人,千里迢迢来到塔城当移民警察,王涛负责执法办案,王鹏负责戍边巡逻。王涛已经在塔城成了家,分到了一套戍边公寓,他笑着说:“以前总觉得在这边没根,现在有了房子,有了老婆,就觉得这里是家了。”

王鹏还没结婚,却也有了打算——他要把女朋友接过来。我问他:“你女朋友在大城市待惯了,来这么偏的地方,能适应吗?”王鹏挠了挠头,眼里满是骄傲:“她支持我,还说崇拜我的工作,自愿放弃大城市的工作,来这里陪我。”

看着兄弟俩的笑容,我忽然明白,边境派出所的变迁,不只是营房的变化,更是民警们生活的变化,是他们“归属感”的变化。以前,我们在这里坚守,靠的是热血和责任;现在,我们在这里扎根,靠的是组织的关怀,靠的是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第九章 回归基层:笔尖下的坚守与青春

后来,我主动申请回到了基层派出所。

有人问我:“机关的工作多好,不用风吹日晒,你怎么还回基层?”我笑着说:“因为我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田野,喜欢这里的百姓,喜欢这里的同事,喜欢这份‘接地气’的工作。”

回到基层后,我还是会出警、调解纠纷、整理案卷,但我多了一个习惯——用笔记下身边的故事。我写下啊哥为了找走失的牲口,在山里转了一整天,回到所里时鞋子都磨破了;写下杨哥为了帮村民解决宅基地纠纷,跑了好几趟村委会,终于让双方达成了和解;写下王涛和王鹏兄弟,一个在办案时受伤了还坚持工作,一个在巡逻时遇到暴风雪,却依然把边境线走了一遍。

有时候,会有人跟我说:“小撒,好好干,将来当个什么‘长’的。”我总是付之一笑。我知道,我可能永远也当不上什么“长”,也许明天,我就会变成老民警,头发会变白,眼角会有皱纹,可我还是会好好干——因为我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头顶国徽的重量,感受到百姓信任的眼神,感受到这份工作的意义。

有天晚上,我坐在办公室里写日记,看着窗外的月光,忽然想起自己刚到派出所时的样子。那时候的我,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对未来充满期待,也有些迷茫。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年轻人,却依然保持着当初的热血和初心。

我在日记里写道:“我的青春小鸟,好像已经慢慢飞走了,一去不复返。可我不难过,因为我的青春,没有浪费——它留在了边境的田野里,留在了百姓的笑容里,留在了同事的情谊里,留在了每一次出警、每一次调解、每一篇故事里。”

第十章 尾声:幸福的答案与未完的乐章

如今的我,已经在边境派出所工作了十几年。我见过这里的春天,田野里的庄稼绿油油的;见过这里的夏天,向日葵追着太阳转;见过这里的秋天,打瓜地金黄一片;见过这里的冬天,雪覆盖着边境线,安静而庄严。

我依然会问自己“什么是幸福”,但现在的我,已经有了答案——幸福不是富可敌国,不是权倾朝野,不是沉鱼落雁,而是坚守着自己热爱的事业,守护着自己想守护的人,在平凡的日子里,收获着简单的快乐。

在我们的警营里,还有很多像我一样的“老边防”——他们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带着理想和热血,在这里收获了友谊、爱情、亲情、战友情;在这里变得坚韧、豁达、成熟;在不同的岗位上默默耕耘,书写着自己的精彩人生。

有人说,我们的故事已经落幕了。可我不这么认为——属于我们的“序幕”也许结束了,但未来才刚刚开始。就像一首乐章,有前奏,有高潮,有尾声,而我们的人生,我们的事业,还在继续演奏着。

我会继续在基层派出所工作,继续用笔记下身边的故事,继续守护着这片边境土地的安宁。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还穿着这身警服,只要我还能感受到头顶国徽的重量,我的幸福,就会一直存在——在风里,在田野里,在百姓的笑容里,在每一个平凡而又珍贵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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