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远古文化,不仅需要时间和精力,更需要热情和执着。也就是说,在适当的时间和地点,放下心中的杂念,静下心来,像品味一座古屋,从地基到屋檐,不能放过每一个细节。
2010年9月中旬,我由深圳深南大道,足音轻叩沥青的琴弦,向南头天桥徐行。那时,碎金般的日光流淌而下,连风也裹着细沙般的光晕。转角处,一座青石牌坊忽现,苔痕漫过斑驳的额枋,檐角悬着经年的云影,呼吸间吞吐着百年的潮汐,将故事揉进斜阳里,任时光在砖缝间蜿蜒成河。
牌坊之左,庙前旗杆上,一面上书“关圣帝庙”的杏黄旗,在微风中轻盈飘荡。那猎猎作响的旗帜,与身后拔地而起的高楼相互映衬,营造出一种古朴与现代交织的独特韵致。庙里祭祀着关羽。庙创建于明代万历四十年(1612年)。牌坊之右,新建的南头古城博物馆,因装修未能进去参观。
牌坊之后,广场上的胖娃雕塑四周,老街深藏古迹,城墙为南头扼外洋要害之冲。窄小的街道两边,民房低矮,各色小店叫卖声声,人来人往。点缀其间的东莞会馆,是清代东莞商人在新安县设立的商会会所,是当年在此做生意的东莞籍商人商量生意、协商价格的聚会场所。
新安县衙道出了这里的历史,这就是当年南头古城的政治文化权力中心的县衙。从外面看,紧闭的衙门再也显现不出昔日的风采。隔壁为报德祠,屋属衙署的一部分,凡知县有功于民者,其禄位牌悉祀于此,相当于现在的县政府礼堂。县衙,建筑风格和规模体现地方政权的强大和稳定,反映了古代政治制度中的等级和权力分配。县衙,设有知县、县丞、主薄、典史等官员,分别负责不同的职能,如知县负责统筹县域治理、裁决案件、鼓励农耕等,县丞负责粮食、税收等事务,主薄负责户籍、文书处理等,典史负责监狱管理等。这些设置确保了对县域的有效治理,体现了县衙在地方政治、经济、文化中的不可替代作用。
徐行几步,那门楣上悬着一方“聚秀楼”的牌匾,曲扇般的栏杆,雕梁画栋,散发着独有的韵味。此楼,竟是往昔的“青楼”之所,也就是那曾演绎过无数悲欢离合故事的妓院,诉说着那些被尘封的过往。聚秀楼不远处,鸦片烟馆门口挂着一副对联,“含珠银灯登仙城,卧云香榻吐春风”。文字看似美妙,实则满是迷惑人心的虚妄。所谓的“登仙城”“吐春风”,不过是为罪恶的鸦片贸易披上了一层虚假的诗意外衣。那鸦片烟馆,恰似黑暗中张开血盆大口的恶魔,吞噬着人们的健康、财富与灵魂,它是旧时代腐朽与苦难的象征,时刻警醒着人们那段不堪回首的惨痛过往。
与鸦片烟馆紧挨的是当铺,可见清末鸦片真是害人不浅。但对于一位专程来这里寻古的游人,看着紧锁的大门心里有点惋惜。好在保存完好的古城,保留有“南疆重镇”匾额,算是岭南古文化的宝贵遗存。自古,处于国防第一线的南疆重镇,在于其重要的战略地位和历史背景,其形势动向事关全国大局,乃历代中央王朝治理西域的核心区域。
回望古城,北高南低,以中山南街为中轴线,逐渐向东西两侧降低。遗憾的是,我数来数去,也没有数出碑文中介绍的“城内道路六纵三横共九条”,只是在古城北面,见有部分断断续续的城墙遗址。如今,老城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风韵,曾经繁华的街道已成了小商小贩谋生的主要经济来源,也算是另一种繁华。南头古城,一座不被遗忘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