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剑客

                    最后的剑客

                                       文/钟源

风凛冽着，肆虐着黄川土壑。一行人，在风与沙的冷酷中，迷离着眼睛，向远方走去。

剑客向诸士相向目视，行礼，众士皆垂泪涕泣。易水河，泠泠然淌着，愈发呜咽，像是最后的一场别行。凄冷的风，掀起易水的波澜，易水沧沧，川壑茫茫，天地间混沌一色。

高渐离的击筑声，在飞沙走石中渐浓，倏忽间，击筑弦崩得紧死的，天地间只听得到风的怒吼。转瞬，震聋欲耳，天崩地坼，弦断了，断得如同一具瘫软的尸体。

“先生可有悔意？”

“即刻而行。”

剑客冷笑着，这笑幻化着天地间独特的傲气。伴着众人的泣不成声，上了路。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易水泠咽，塞风冷凝。

剑客，一身缟绫，在西风中飞卷，似那芦苇丛飘扬的芦花，独自在风中凌乱。

提起的剑，在风中凛凛作响。冷兵器的刃口，清澈又浑浊，殷然洒脱。

雄伟的宫殿，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五步一楼，十步一阁。

剑客携匣而上。

众臣皆叩首跪拜，穆然威严。仿佛一丝喘息，都可以被众人听到。朝堂之上，是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微微打量着这位年轻人。

剑客，以一种刻意卑微的姿态向最高统治者行礼，眼神里带着谄媚阿谀之意。

“把人头和地图呈上来。”

荆轲示意后，双手呈着匣子。一步一步，仿佛这是人世间最漫长的台阶了，每一步都那么沉重，沉重得让人每走一步，都感受到生命的重量与厚度。这时的心跳声响得整个人都为之颤抖，仿佛心脏已经迸脱了出来。心跳声，呼吸声、脚步声、欢笑声、附和声……一时间在剑客的脑海里疯狂缠绕。他打开地图，匕首冷锋的光芒刺眼，剑客刹那间秉起匕首，左手死死抓住了统治者的衣袖，一瞬间，径直地刺向敌人的心窝。雕龙绣凤的皇袍一时竟被扯断，秦王想抽出手旁的利剑，却因一时慌乱，死死卡在剑鞘。剑客的匕首冷冷地盯着这颗属于帝国的首级。时间一时间凝固，像慢放的镜头一帧帧闪过。

众臣慌乱如麻，卫士也手无寸铁，整个朝廷像是打乱的棋盘。

秦王猛地一跃，剑客也一步腾起，绫衣飞舞，刃光刺亮。

秦王闪躲过剑客的刺杀，却又无处反击，只好借雕龙画凤的柱子掩护自己。此刻，时间仿佛被拉长，无限拉长，就像人走在夕阳下，被拉长的影子一般。

秦王霎时背起剑，剑拔出鞘，刀光剑影，金属的碰击声泠泠作响，颇有冷月遇秋寒之意味。先是刺中了剑客的左腿，剑客倏忽间失去了用力，跌倒在朝堂之上，轰然一声，震彻整个皇宫。

天地血色，世间缟素。

剑客，仰面朝天，冷冷地笑着，这笑惊心动魄，摄人心窝。幻化出天地间难以抵达的美。

是的，他是个剑客，却又不仅仅是个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