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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彬(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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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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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远行与归航

01

年少时,这颗心总鼓噪着:逃离!逃离!

逃离唠叨的茧房,逃离目光的牢笼,逃离那方低矮到令人窒息的天地。于是,拖着躯壳,驮着借来的幻梦,奔向所谓的“远方”。

远方是哪里?

是北京、上海、广州,是地铁快成残影的都市,是出租屋里就着泡面汤熬红的双眼。心以为,挣脱了故乡,便算长大,便是征服世界的起点。

可真的踏出去,才发觉征服世界太沉,而想念一个早点摊的滋味,太轻,也太重。

02

城市并非梦工厂,它是精算师。

房租、水电、人情、重压,连“孤独”都需按时付费。心以为来此拼杀,城市却先教它学会“熬”。

熬干热情,熬尽气力,熬老板那句“你先走”背后无声的较量。心看着朋友圈里,那些留在原点的心:安了家,暖了灶,绕着孩子转,照片里溢出团圆的甜。

而它,在冰冷的出租屋里,咀嚼着速冻水饺的孤寂。拼命向上,却总感到无形的天花板,比故乡老屋真实的顶棚,更令人喘不过气。

03

偶然回乡,故乡未变。

早餐摊烟火如旧,理发师的笑语依旧熟稔。

只是这颗心,立在故土中央,却格格不入。口音沾染了漂泊的尘埃,习惯扫码的冰冷,甚至忘了如何与血脉相连的人热络交谈。从前厌它迟缓,此刻贪恋它的安稳。

从前嗤笑它如井,此刻方知它是井边那棵遮风挡雨的大树。心回不去的,不是那个地理坐标,

而是那份无需争夺、便自然充盈的踏实感。

04

在城市,心追求自由、独立、证明。

但它最深处挂念的,仍是那碗热气腾腾的卧蛋面,是那盏为它长明的灯。

是冬日推门扑鼻的灶火香,是春日阳光吻上旧木床的暖意。心说迷恋都市的华彩,灵魂深处却更渴望乡下夜晚纯粹的黑与静。

心说向往高处的风景,胸腔里回响的却是小巷里那句朴素的:“回来啦!”人啊,总要这颗心历尽漂泊,

才明白故乡非起点,

而是心魂最终要停泊的、最安全柔软的港湾。

05

无需问“离乡值不值”。

远行是心的必修课,世界需要被丈量。

而归来,是心的毕业礼,因它终懂“踏实”的分量。当初背着行囊出走,是心向光飞。

后来才悟,故乡就是那光源本身。心的强大,不在于永远流浪,

而在于阅尽千帆后,能为自己选定一条,

让心安放、让日子有滋味的归途,坚定前行。因此——

离开故乡,从来不是断裂,

而是为了积攒足够的底气,以更丰盈的姿态,体面地归来。

不是败退,而是带着故事、沉淀与方向,回到那个一呼唤名字便心花怒放的地方。心这一生的轨迹,原是一个巨大的圆,

终点处,它轻轻地说:

“我回来了。这一次,不是逃兵,是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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