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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彬(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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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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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萦开江

世界上最美好的味道,莫过于家乡味!

每天早上,当第一缕光落在青瓦上,炊烟就跟着升起来了,袅袅地悬在屋檐间,像谁家刚洗的纱幔忘了收。夏夜的荷塘边,萤火虫提着小灯在荷叶间穿梭,明明灭灭的,把孩子们的梦都点亮了。院子门口的果树,朝霞把它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里有我们爬树的痕迹,也有祖祖辈辈踩实了的脚印。

这大概就是文人常写的乡愁了。“乡愁”二字含在嘴里,轻轻一吐,便似有微风拂过心尖,带着点涩,又带回点暖。它像秋夜漏进的月光,清清冷冷地照在枕边;又像母亲摩挲你额头的手,温温软软的。于我,这乡愁总与开江的滋味缠在一起,分不清是愁引出了味,还是味勾起了愁。

豆笋回锅肉,是那种能把时光炖出香气的家常菜。肉要肥瘦相间,在锅里熬出油来,豆笋吸饱了油汁,变得亮汪汪的。仔姜鸭则是夏天的味道,是每年端午桌上少不了的美味,嫩姜的辛辣恰到好处,既开了胃,又不会抢了鸭肉的鲜。街上卖面条的早餐店,羊肉格格端上桌时还滋滋作响,蒸汽裹着香气直往鼻子里钻,有些人称之为“上汽格格”。油子粑粑炸得金黄,咬开脆皮,里面的糯米软糯糯的,绿豆馅甜丝丝的。这些味道像一根根看不见的线,把我这颗漂泊的心牢牢系在故乡的经纬上。

要是把故乡比作一张老照片,这些吃食就是照片上最鲜亮的颜色。豆笋回锅肉是浓油赤酱的深褐色,像故乡的土地;仔姜鸭是嫩黄的,像刚抽穗的稻花;羊肉格格是酱红色的,冒着热腾腾的白气;油子粑粑是金灿灿的,总让我想起冬日里那盆炭火。

要说开江的豆笋回锅肉是最讲究。那是要用本地六月黄大豆才能做得出的豆笋,白白嫩嫩的,配上三线五花肉。家里每每做这道菜时,那锅铲碰着铁锅发出熟悉的声响,小时候只知道是很平常菜肴,直到在异乡的深夜被记忆里的香气唤醒,才懂得这一碟菜里,藏着一个故乡。

而仔姜鸭则是开江人夏天的念想。家家的麻鸭在田里、河里放过,肉质紧实。嫩姜切得细细的,既去了腥,又添了风味。每到暑气蒸人的时节,特别是端午前后,乡村处处都飘着这个味道,那姜丝的辣轻轻刺着舌尖,像母亲在耳畔的叮咛。

初听到羊肉格格不知是何物?其实就是用小蒸笼蒸的羊肉。羊肉切块,拌上好几种香料,竹篾编的蒸笼一揭开,白汽腾地升起,满屋都是暖香。冬夜里一家人围着八仙桌,那份暖意至今还在心头。

油子粑粑看着简单,做起来却费功夫。蒸熟的糯米千锤百打,包上绿豆馅,在油锅里慢慢炸到金黄,那颜色那香味不勾起你的食欲才怪。乡政府对面的陈师傅做了三十多年,他总说:“慢火炸出来的才够味,就像过日子,急不得。”他递过来的不只是粑粑,还有岁月熬出的温情。

这些味道标记着开江的四季:春天仔姜鸭配油菜花,夏天回锅肉就着荷塘月色,秋天羊肉格格对着金黄稻田,冬天油子粑粑伴着围炉夜话。

如今的乡村,乡村小道扩了再铺上了水泥,老屋拆了建起新楼房。但那些味道却像种子,在心里扎了根。有时加班到深夜,或是走在陌生城市的街头,它们会突然涌上来,让人鼻头发酸。

都说乡愁是种病,故乡的味道是唯一的药。走得再远,开江的这些滋味始终在记忆里亮着。它们不只是吃食,更是装时光的容器——盛着爬树掏鸟窝的童年,盛着田埂上奔跑的少年,盛着再也回不去的昨天。

每每年关放假我们要循着这些味道回去。尽管老家日新月异,但豆笋还是那样醇厚,仔姜还是那样辛辣,羊肉还是那样浓香,油子粑粑还是那样甘甜。它们静静等着,要用最熟悉的味道,把游子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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