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秋

天气是真好。时令已交小雪，成都的太阳却依旧慷慨，暖烘烘地照下来，像母亲不声不响给你披上的外套。这种好天气，是一年里攒下来的惊喜，教人忍不住想起老杜的句子：“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只是眼前的春风，到底换作了秋阳，懒懒的，厚厚的；那花草香，也变成了若有若无的桂香，在风里一沉一浮的。

晨起推开窗，一股清冽的凉气便涌进来，不刺骨，反倒让人精神一振。光线是透亮的，能看见尘屑在光柱里打着旋儿地舞，竟也有几分活泼的生气。

成都的秋冬之交，总是这样黏糊。冬天像是怕惊扰了秋天似的，来得慢极了。这周气温还在十几度打转，风里也寻不见多少寒意。满眼还是秋的景致：桂花零零星星地开着，香气不如中秋时那般泼辣，倒更耐寻味；芙蓉花虽过了最繁盛的光景，却仍有几朵硬挺在枝头，给城市添上最后一点胭脂色。你看，秋还舍不得走呢。

这等好天气，闷在屋里简直是辜负。我便搬了把椅子到阳台，泡上一壶茶。本想刷刷手机打发时间，划拉两下却觉得兴味索然。索性放下，捡起一本买了许久却一直没翻的书。读几页，用笔勾两句顺眼的，心竟也静了下来。就这么对着满院秋光坐着，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风从北边来，说那儿已下了初雪；又从南边来，说那儿的花还开着。此时此刻，天知道有多少人，也正看着这片天呢。

忽然记起梭罗在瓦尔登湖说过的话，大意是，我们无需多么富足，只要有一院开花的树，和有暇去闻一闻花香，便很富足了。他是找到了他的湖，我嘛，有这一方阳台，一角秋光，也便够了。

楼下小区的景致，是看惯了的，这时节却别有看头。花瓣边缘泛着焦黄，是时光焙出的颜色；阶前的草，绿意里已透了倦容。一花一木的枯荣，都静悄悄的，在这静悄悄里，自有一种轮回的道理。

那棵小枫树的叶子，绿底子上已渗进些许红意，像少女羞赧时颊上的晕。风一来，一片叶子旋着、转着，飘飘摇摇地落进池子里，水面便漾开一圈极轻、极淡的波纹。这落叶，仿佛不是在凋零，只是换了一种更自在的舞姿。

人有时也想，我们和这秋叶又何尝两样呢？尽力地红过、灿烂过，也就够了。重要的，或许不是能在枝头停多久，而是是否真正地活过、感受过。

秋日的好处，全在这份分寸感上。天是洗过的蓝，光是暖融融的黄，风里混着桂香和落叶的干爽气，水则清冽得能照见心底的安宁。在这样的日子里，时间好像被拉长了，每一刻都值得细细地咂摸。

日头渐渐偏西，让楼影给接住了。我起身活动一下，惊动了一只停在枝头的喜鹊，它扑棱一下飞走了，枝桠还在那儿轻轻地颤。

这一下午，好像什么也没做，心里却像是被这秋光擦过了一遍，清明了不少。

秋风还在吹着，秋意正浓。我贪恋这点静好的光阴，愿再多坐一会儿，和秋天，也和自己。

小雪时节能逢着这样的暖阳，算是生活给的温柔彩蛋。它提醒着你我，去珍惜这些不期而遇的、小小的好时光。它们散落在平凡的日常里，凑近了看，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