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拾儿衣穿

我拾儿衣穿

“爸，我给您买几件新的吧，别总拾我的衣服穿了，有的都破了。”前几天，儿子临去上海，收拾行李的时候，他妈看他的一件汗衫有些旧了，就让他把衣服给我留下，儿子就想给我买件新衣服。

“儿子，不用买了，你这些衣服，你老爹还能再穿两年，扔了是最大的浪费。”我连忙劝阻儿子。

从儿子上大学开始，我就把儿子要扔的衣服穿起来。外套、毛衣毛裤和衬衣，能穿的就不扔。

儿子已经成年了，青春朝气，活力蓬勃。参加了工作，又正值谈情说爱的年纪，更是穿衣讲究时尚，做父母的当然是支持，希望他永远年轻帅气。但是，他“过时”的衣服就多了起来，我就不必再去为没有衣服发愁。

创业的时候，无钱买衣服；现在日子好了，又不用买衣服。这是现在我的穿衣状况。

说实在，儿子个子很高，1.85米大个儿，我才1.69米，儿子的衣服看来不是很合适。但是现在年轻人穿什么衣服都是喜欢“短款”，所以，他不穿的衣服，就很合我身，有时候裤子长些，就找缝纫师傅剪短一截。我身子粗些，儿子体型瘦些，他的毛衣毛裤绒衣绒裤，我穿上撑一撑，也就宽松了。儿子冬天的大棉衣外套，我也能拾起来穿。虽然父子两体型不一样大，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儿子不穿的衣服在他老爹这里基本上不会浪费。只是儿子45码大脚的剩鞋给我这41码的小脚就成了大船，我只能望鞋兴叹。

穿着儿子不穿的衣服有种神气感觉，单位的同事们也会总说我又年轻了好多岁，心理美滋滋的。儿子的衣服是年轻人的时尚色彩和款式，所以单位同事们总说我“老来俏”。刚开始还以为我再跟年轻人的“风”，时间长了，同事们也知道儿子又淘汰衣服了。

“人在衣衫马在鞍”。我穿儿子衣服成为单位一道风景，但是确实让我心里暖暖的，就好像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就在我身旁。这种感觉就和三十年前我父亲（继父）拾我衣服穿的感觉一样一样的。

我当兵的第二年，父亲到天寒地冻的北国去看我，我远远地看见父亲穿的外套就是我在家穿那种夹心棉袄，穿在1.83米身高的父亲身上有些短。再看父亲的内衣和绒衣也都是我在家穿的。我说“爸，您怎么不买几件衣服穿呀，您穿我的衣服也不合身呀。”“没事儿，你的绒衣绒裤都是弹性很强的呢绒料子，我穿上，往下拽拽就长了。” 父亲高大的身材却有一双小脚，我的鞋，他穿得也很合适。

那时候就知道父亲在拾我的衣穿。我调到机关工作以后，部队发的衣服都穿不完，我尽量把不穿的新衣服和鞋袜，尤其是绒衣绒裤，都给父亲带回去，让他穿。部队的衣服号码偏大，父亲穿上正好，也不用再撑一撑、拽一拽了。他给我写信说，新的留下我穿，那些我穿过的，不要了的，再给他带回去让他穿，说得我好心酸。

他还在信里说，我远在千里之外，穿着我拾给他的衣服，他说心里暖暖的，就像我在他身边一样。

自打我来到父亲身边，他就没有过像样子的衣服。有个大棉袄还是爷爷不穿的，一直穿到他去世。去世的时候，他还穿着我当兵前的一件呢绒秋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含泪用剪子剪开那件破有几个窟窿的秋衣，给年仅53岁的父亲他换上唯一的一身新衣服--------“寿衣”。

温暖和亲情就这样延续，二十年过去了，父拾我衣穿，我拾儿衣穿。我不知道，二十年后，儿子是否会去再拾他的儿子衣服穿？儿子微信回答我：也许他会........

（原载2019年7月10日《廊坊都市报》，荣获廊坊市好家风征文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