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爱的母亲:虽然我只算您的半个儿子,但您所给我的却是胜似亲生母亲的一腔浓浓的母爱……
记得,我与荷姑结婚后,社会上开始流行“滑雪衫”。看到同龄人穿着滑雪衫那么神气,荷姑当然也很想要。可我那时一个月工资才五十六元,勉强够两个人吃饭,哪有钱买时装?好在荷姑嘴上不叨咕,我也没上心。
没想到那个冬天的傍晚,她从娘家回来,拎着一件崭新的男式滑雪衫,说是您买给我的,我很是惊讶。荷姑对我说,“妈讲,你在家里就别要了,我给德武买一件,他在外头上班,要见人……”我听了,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后来,男同志又流行一款后襟开衩的长风衣,您又给我买了一件,我不知穿着它走过多少场合。
母亲,我知道您一辈子很苦,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如今年老体弱还要一人操心儿孙,平常就靠攒几个鸡蛋换点油盐酱醋,从指甲缝里抠出来的一点点又贴补了我们,疼女婿胜过疼爱女,如何叫我不感动!
您大概早忘了吧。一次我去镇上开会,正好与前来我家的您在街上相遇。我从路边的肉摊上割了一斤肉让您带回家中午烧烧吃。可我晚上回来时,发现那块肉还躺在篮子里。我抱怨起荷姑来。她分辩说,是妈不让我烧的,说你不在家,要等你晚上回来一起吃。而您下午就已回去了,我还说什么呢?
敬爱的母亲,与您相处的日子很短,头尾不过四五年光景。我们一家三口单独住在村小期间,您每次来我家,都要手提怀抱着一些坛坛罐罐,里面装着的都是我们喜欢吃却弄不好的小菜和干菜,是对我们沉甸甸的爱。头裹黑色的围巾,矮小的身影,匆匆的脚步,这是您一直刻在我脑子里的最后的印象。因为家庭的关系,您多是趁着清早或傍晚,速来速回。
怎能料到,刚刚六十多一点的您竟遭到癌症的残害而与我们永别。其实,您完全可以多活几年甚至更久,怪只怪您太爱孩子们了,也怪我们大不孝。
当发现身体有病时,您一直拖着不去医院。几个月后孩子们带您去合肥检查,情况已经糟糕。尽管这样,只要您愿意做手术,仍然有生的希望,只是需要一大笔钱。您望着我们,老是说你们都还不照,我老了,不拖累你们了。再讲人活好大不是死?我明白,您是极不愿看到三个哥哥为了上人的事而再起纠纷,也忧心困难中的女儿女婿夹在其中不好做人。您爱儿女超出爱生命,甘心用生命的代价换来子女们的安定。可是,天下又有谁不爱自己的生命呢?从您离去前眼角闪现的泪珠里,我懂得您是多么想再活几年呀,再多看看这个世界和您亲生的儿女们!
我最不能心安的,还是我们花了您留下的二百六十多块“遗产”钱。这钱是您好好的时候一分一分攒下的,因为不敢对不和睦的儿子们讲有“私房钱”,或者是对您的这个小女儿有偏爱,得病后放在荷姑这儿,说病好后还您,死了叫我们留着用,以减轻我的一点负担。其后,我们也多次要把这笔钱给您,但因为您不让及复杂的家庭环境,更因为我和荷姑年轻不懂事,终不了了之。荷姑常常对我说:“我妈是头枕着糍粑饿死的。”我点头,沉痛和悔愧塞满我们的心胸。
敬爱的母亲,一晃您离开我们已二十多年了。您在时我没有尽到孝心,您走后我也没能到您的坟头去看过您一次,真是不肖子孙!多年来,我不止一次想吐一吐对您的思念,但终没能落笔。眼下清明节又到了,我想借您的这个节日倾诉一下对您来自心底的思念和感恩。我和荷姑现在生活得很好,善良、慈爱的您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也一定活在极乐的天堂世界里,再也没有从前那样的累和苦、痛与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