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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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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5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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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视镜(组诗)

 

芦苇

总有一隅,不问水边或中央

立足处,便悄然盘踞生根

最惧裹粽的唇,三叶长,四叶短

嚼碎冷暖,吐出斜睨的目光

故而须离岸,纵有人推卸

也默然担承。然逢牛羊啮咬

竟生一丝慰藉——任齿间碾作水纹

非水波激荡,是风在野性蒸腾

乐极生悲的道理,不言自明

终将被寒霜击溃,火舌舔尽腰肢

颓枝在严冬摧折

而根,始终攥紧春的信约

那时,将忘却等待的煎熬,或借一身骨节

将砧板上的牲灵,炖作滚烫的尘烟

竹说

生于瘠土,无山水可依傍

以石为邻,以岩作伴

倔强地顶开日月把虚空站成青翠的峰峦

某日成箸,落入烟火人间

共尝油盐,齿痕刻下深浅

方知世态有咸淡。识得贪饕的眉眼

筋骨里,便有了韧的沉淀

也曾被拦腰斩断的刹那

借一场东风,清扫人间尘沙

舍身局中,是另一种抵达

或为箫笛,悬于他人指间辗转

悲欢都悬在他人唇边

曲调非我愿,声响不由己言

此身若算卧底,便自幽篁深处潜行

洞穿那层层叠叠的心迹

仰望者

总有人,目光焊死在云端

花、果,抑或虫鸟镀金的颤音

根脉在脚下,被踏成了粉

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只喂养虚空

怨光只叩雕梁,嫌自身木质卑贱

腐土之上,一隙微光垂怜

让面庞贴金片刻,便认作神恩

渴盼好运的旧戏循环搬演

暗窥他人倾覆,嘴角裂纹滋长阴翳

指间香烟燃至末路

烫伤的灰烬簌簌剥落

才惊觉,那供奉云端的光

从未映亮自身掌中盘踞的纵横渊壑

帚痕

(一)

并非选择尘埃,而是尘埃选择了你

最低微的脊椎,被嵌入预设的轨迹

擦拭,一种被命定的仪式

以自身磨损,兑换他者的安憩

长椅的躺平,是你存在的唯一证词?

抑或,你只是世界新陈代谢中,必然的抹布?

(二)

镜头,这独眼的暴君,嗜好黎明前的暗影

它指认:你即是污秽的同谋,因你触碰了污秽

“清白?”——多么奢侈的悖论

你以自身为代价,搬运混沌,却无法搬运自身

清洗你的水,溺毙了无辜的鱼群

鱼眼,这冰冷的广角镜

映照的不是浮世,而是:存在本身,即是最大的污染源

(三)

垂纶者抛下饵,亦是抛下定义的锁链

“上钩吧!成为案板上清晰的鱼,拥有确定的形状与结局!”

鱼鳃翕动,拒绝那金属的寒光

它选择在浑浊的深浅中,吞吐不确定的泡沫

这游弋,是自由?抑或

是另一种更精密的囚笼——以虚无为四壁以未知为锁?

它深知:那拒绝咬合的唇,正是它仅存的、脆弱的把柄

(四)

看啊!那被紧紧攥住的,岂止是木柄?

是脊柱!是命脉!是与生俱来的阿喀琉斯之踵

向上,它连接着挥舞意志的云端

向下,它深扎于卑微的泥尘

这被掌控的“把柄”

恰恰是你得以“存在”于世的,唯一的锚点

挣脱它?你便散落成无意义的纤维,消散于风

紧握它?你便永生为他人意志的延伸

清扫着他人定义的“净”与“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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