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乡间艾草香

在我的记忆中，端午节是最有味道的，香袋、艾草、菖蒲、粽子、雄黄酒等等。

端午节这天，祖父照例起个大早，到村外小河里割回带着露水的菖蒲，又到屋后割艾草。艾草是祖父前些年从河边挖回来栽在屋后的。祖父把艾草和菖蒲草弄整齐，倚在门墙上晒，从中选几枝高杆的插在门檐上，又在香案神龛上搁几枝，等我起床的时候，眼里看到的是艾草和菖蒲的青绿，鼻子里闻到的是艾草菖蒲的气味。

老辈人说，五月是毒月。这个时候的百虫和瘴气都出来了，祛疾驱疫成了五月重要的内容。邻里间有人家在堂屋正中挂起钟馗像，请钟馗帮助驱疫祛毒。也有人家在端午节贴上午时帖，联语为：“手执艾旗招百福，门悬蒲剑斩千邪”，联语表明艾草与菖蒲在端午节和五月的作用。

菖蒲与艾草到底有多大劫毒驱邪作用，我没有考证过，不过，艾草的医学上的功能我倒是耳闻目睹过。艾灸是一种中医疗法，艾叶就是艾灸的材料，陈年的艾条，熏灸穴位，温熙气血，透达经络，因此，如东乡间有“家有三年艾，郎中不用来”的说法。

夏天，祖父用艾草点起蚊烟驱蚊。夏天的夜晚，我喜欢坐在场院里，在艾草气味下一边乘凉一边听祖父讲家乡版的“闻鸡起舞”故事。古时候，村子里的一个爱读书的年轻人，晚上因为缺少灯油而不能夜读，早晨又因为贪睡起不来床，年轻人受“头悬梁，锥刺股”的启发，就用艾草计时，夜里燃起艾草，让艾草在天明时正好烧到胳膊上，因疼痛而被惊醒，起床学习。由于勤奋刻苦，这个年轻人终于学业有成，考中秀才……祖父虽然说得有点颠三倒四，我却听得入迷，祖父的励志故事为我树立起学习的榜样。事实上，夏日的夜晚，身处艾草的缕缕青烟中，烦躁的夏夜会变得温馨而充满诗意。

“端午时节草萋萋，野艾茸茸淡着衣。无意争颜呈媚态，芳名自有庶民知。”艾草对于朴实的乡下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件宝贝。老辈人说艾草具有温气散寒、生暖止血功效，因此，乡里女人“坐月子”时，要坐“艾盆”、喝艾汤。若是哪家孩子身上起了疙瘩，或者得了湿疹，便用艾草熬成的汤水洗上几次，也会艾到病除。艾叶糍粑、艾米果、青团……是北方人的美食，在如东人心里，它们更是家乡的味道，是裹夹着母亲的爱的味道，是舌尖上的美好童年。在如东乡间，有人用艾草编制成草墩，用艾叶缝制枕头的做法，据说长期使用这些器物，具有防病保健效果。

用艾草煮汤泡足，成为一种时尚保健形式，其时，夫妻俩面对面一起泡足，是多么的朴实浪漫的景观，这时候，艾又表达为爱。

艾草，这种几乎遍及全国大地的草本植物，从《诗经》中深情的诗句“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到《孟子》中“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的记载，再到《本草纲目》中，李时珍对它的大力推崇，在艾草身上，承载着两千多年的文化，长此以往，伴随我们的日常，守护我们的健康。

“日暖桑麻光似泼，风来蒿艾气如薰。”葳蕤的艾草是一种普通善良的植物，它没有妖娆的形体，也没有艳丽的花姿，只以淡淡绿色成为乡野的点缀，让普通百姓生活增添了几多的乐趣，几多的惬意，也让乡下人生活中增添了安详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