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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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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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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路

郑北一直想做一件事,并且在心中酝酿了很久,就是想写大成。大成何许人呀?

大成是郑北的昔日邻居。不过早已不是邻居了,好几年前的邻居。

一天傍晚,郑北在附近一家超市看见了大成也在走动,上前闲聊几句:“大成,我想写写你,你同意吗?”

“随便写!”大成笑呵呵地说。

眼前的大成已是33岁大男孩了,是个大男孩了,就是还没有结婚成家,老年人常说,三十岁不结婚还是孩子。

大成多年前还和郑北同住在一个庄台,两家之间隔着四户人家。

大成小的时候最喜欢到郑北家玩,大成能看到许多玩具,那种特别的爱不释手,男孩都喜欢的枪炮、坦克、汽车什么的。

后来大成家搬到了县城,郑北家不久也搬走了,人往高处走,也算人之常情。到县城,再后来,联系少了,也难怪,郑北去外地工作,大成忙上学。

偶尔也得知大成一点消息,知道他考上大学了,大学毕业了。大成原来的名字叫光胜。听他父亲说,还是请了一位当地“高人”起的名,希望孩子在成长中有荣光、有胜利。

那年,大成上初中时,学习成绩一直不理想,老师说,每次考试及格的科目不多。大成因为成绩没少挨父亲的打,这些庄台上人都知道,那个被打时的嗷嗷叫让人揪心。邻居金大妈埋怨其名字不好,说什么:你越是希望荣光和胜利,往往就事与愿违,咱家孩子就叫大狗、二狗多好。

大成父母听说觉得也在理。那就叫大成吧。不过真正的名字叫微成,是村上一个地理先生起的名字。我们还是习惯往大里叫,喜欢叫大成。久而久之,都习惯了。

几年前,大成参加工作了,时常有人问他,大学里没看上哪家女孩?大成微笑不语。现在的孩子,情商要比上一代人高,微笑就是答案,沉默就是拒绝。

有一次,好像是去年春节前吧,郑北在街上偶遇大成:

“大成,结婚了吗?”郑北问。

“还没呢,叔,我女朋友还没有呢。”大成说。

“那得抓紧了,现在工作了,不能太迟了,漂亮的女孩被人抢走了。”郑北说。

“唉,随缘吧!也许缘分没到,也许命里没有。”大成说。

“不要泄气,叔相信你学业有成,爱情也一样!”郑北望着他,鼓励他,看见大成迷茫的眼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临走时,大成还笑呵呵地说:“叔,我走了,老妈让我去办事情了。”说完,骑着电动车过l了大马路另一边,身影渐渐远去,郑北驻足好久,呆呆的望着,那天下着小雪,雪花纷纷落下,是那么的轻快和纯净,电动车碾压在薄雪上的胎纹,随着骑行渐远从清晰到模糊,如同记忆里男孩举着玩具枪跑来时的脚印,多年前的玩耍声突然刺破暮色……

大成的父亲是在企业做管理的,听说还当个什么经理职务,母亲到县城后做了一名保洁员。以前偶尔听大成说过他父母的事情,父亲打工经常失业,这年头就业失业都是家常便饭,母亲则不同,原先在老家种地,岗位特别“稳定”,比父亲强多了。

郑北有一次回老家看看,听到邻居们说起大成家的事情,大成父亲又失业在家了,大成母亲抱怨他没用,挣钱不行,嫁给他算是眼睛瞎了,总之什么话难听就往难听处讲,有段时间他们还闹气离婚。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悄无声息了……大成知道父母的事情。不说,不代表不知道,每次回家看到父母很少讲话。

大成后来说,父亲失业时,外婆也是经常过来抱怨,询问什么时候去上班,才40出头,不能坐吃山空。父亲无语,再后来似乎要破罐子破摔,离婚也不是稀罕事,这年头谁稀罕谁?大成看到父亲卑微的样子,心里难受,但没有法子,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了阴影。

听说,大成在学校也谈过几次恋爱,最后没修成正果。再后来,有邻居也帮他介绍了,也没花没果,眼看过了30岁,父母急了,邻居家的男孩,30岁,孩子已经3岁了。

有一次晚上,大成做梦了,梦见自己被主管叫去谈话,说是公司效益不行,资金链断了,要裁员减少支出了,而大成就是被裁员工之一。大成一脸懵逼,不知所措,20分钟就办完离职手续。走在大街上,大成茫然,孤家寡人也焦虑了,如果结婚有家有孩,日子怎么过?那时会不会像父亲那样的窘境和不堪。想想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每月都交钱给老妈,只有春节回来一家人团聚几天。突然惊醒,一身冷汗,不远处马路上疾驰的汽车声,像极了离职打印机吐纸的沙沙声,像是最后的叹息或呐喊……

郑北萌发想约大成聊聊,大成很高兴,于是相约一个下午去附近一个小公园健身跑步。大成还是老样子,不过头上多了几根白发,面容显得忧郁,他说:“岁月饶过谁,压力肥也来了……”

“大成,最近还好吗?”郑北先开口了。

“郑叔,人过30岁,压力大了。人非要结婚吗?”大成说。

“孩子,你不成家,老了怎么办?到了晚年,即使到了养老院,有子女和没有子女的,人的底气也是不一样的。你想过没有子女老人的那时的眼神吗?”大成说,最近看到网上的一段视频深有感触。

“叔,现在就业压力和内卷影响着人的成长和发展,我看到老爸失业在家的沉默和寡言,老妈的强势,情绪输出是满满的让我生厌的冷暴力,我怕了。”大成说,我不想过成我父母的样子,他们没有搀扶、没有互相鼓励,特别不想像父亲的样子——一个人咽下全部的苦和难。

大成说:“叔,原来,我觉得婚姻的意义就是相互搀扶,遇事有人商量,我懂你早出晚归的疲惫,你懂我三餐琐碎的劳累,人生另一半如果选错了,余生每一步都是错的,如果选对了,她将是我未来的光……”郑北顿时感到空气都凝固了,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小鸟,也变得不吭声了。

望着身边一棵两米多高的阳光樱,枝繁叶茂,再看看它的主杆,至少被害虫侵蚀了一半,但它依然顽强向上生长,向下扎根,郑北不由地感叹它对生命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

“其实,即使我没机会结婚,我也会照顾好父母,为他们送终,等我老了,不能走了,我也会等他们来接我。”郑北望着大成,似乎无言以对。

“郑叔,我喜欢微成这个名字,不过不是成功的成,是尘土的尘,我就是宇宙里的一粒沙尘,一丝尘土,微不足道。”大成挥着手,向郑北告别。

“人生只不过短短几十年,过了一天就少一天,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再见或许再也不见……”

远处广场上传来的歌曲,天空突然下起了毛毛雨,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虽说是暮春时节,拂面之感依然舒畅,郑北望着大成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希望这个男孩有恋爱的故事,结婚的故事,或许正蛰伏在下一个街角,我想听,关心他的人也想听……”

日子就这么这么过着,晨起暮落,在自己的节奏里如此往复。一年后的一天晚上,郑北正和同事在外团建,酒肉穿肠过,自嗨一番。忽然听到手机振动声,打开一看——是大成发来的:

“郑叔,我在省城找到新工作了,对象也有了,是我的同事。谢谢您关心我。”郑北看着短信,爽朗的笑声,吸引不少同事也围了上来……

“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常联系!人生很短,没有什么大彻大悟,无非是边错边悟,不同的选择过不同的人生。”

“谢谢您,郑叔!我想做个向日葵,永远向阳而活……”

“人生漫漫,路有千万条,或蜿蜒曲折,或坦荡如砥。然而,在这千万条道路中,最难走的,莫过于那条隐匿于无形的心路。”郑北放下手机,望着不远处川流不息的人群,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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