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相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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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深秋，石泉大剧院内掌声如潮。当46岁的高德林搀扶着75岁的母亲黄远明走上领奖台时，台下几位老人悄悄抹起了眼泪。这是石泉县委宣传部和文明办联合举办的第二期"孝义之星"颁奖现场，而云雾山镇银杏坝村二组这位普通村民的故事，正在成为石泉县最动人的孝道范本。
一、轮椅碾出的孝道轨迹
每天清晨五点，当薄雾还缠绕着云雾山下银杏坝的黛瓦白墙时，高德林家的灶房已飘出小米粥的香气。他轻手轻脚地将浸泡了整夜的银耳撕成小朵，加入枸杞红枣，用陶罐文火慢炖，这是为患有脑梗的母亲特制的早餐。
"娘，尝尝今天的银耳羹。"高德林将母亲扶坐在垫着三层棉垫的藤椅上，舀起半勺试过温度。黄远明老人浑浊的眼睛泛起笑意，布满老年斑的右手突然抓住儿子衣袖，含糊地吐出几个音节。这是三年前中风后她唯一能表达亲昵的方式。
这样的清晨已持续了1200多天。三年前母亲确诊脑梗时，在西安建筑工地当班组长的他，毅然辞去月薪八千的工作。工友们记得那个暴雨夜，他抱着装满降压药和护理手册的帆布包，深一脚浅水踏上了回乡的末班车。
二、护理笔记里的光阴故事
在堂屋褪色的五斗柜里，藏着三本写满歪斜字迹的笔记本。第一页标注着"2021年正月初七"：今日给娘翻身五次，左腿出现水肿，需增加按摩时长。最新一页则工整记录着："2024年霜降，血压130/85，晨间康复训练新增手指抓握练习。"
这些密密麻麻的记录，见证着高德林从护理"门外汉"到"土专家"的蜕变。为了学习预防褥疮，他曾步行二十里到镇卫生院求教；为调配营养餐，他在灶台前反复试验，将胡萝卜打成细腻糊状；为缓解母亲夜间肌肉痉挛，他对照视频苦练推拿手法，十个指关节都磨出了厚茧。
2022年惊蛰夜，母亲突然高烧抽搐。高德林背着老人，打着手电筒在漆黑山路上走了三公里才到达村卫生室。值班的王医生回忆："那晚他浑身湿透却把母亲护得好好的，急诊记录显示体温39.8℃，但老人身上连块淤青都没有。"
三、屋檐下的传承课堂
去年重阳节，在县城读书的女儿晓芸带回特别的作业——用手机拍摄"我家的孝道课"。镜头里，父亲正给奶奶修剪趾甲：先垫上消毒纱布，再用锉刀细细打磨棱角。"要像对待新生儿的皮肤那样小心。"他轻声教导女儿。这份言传身教早已融入生活肌理。每周五傍晚，总能看到晓芸背着鼓鼓的书包冲进院子，包里除了课本，必定有给奶奶带的无糖芝麻糕。今年四月，她悄悄用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了台二手收音机，把奶奶年轻时爱听的《穆桂英挂帅》存到内存卡里循环播放。最让高德林欣慰的是，女儿竟自学了足底穴位图，周末回家就蹲在奶奶轮椅前，用稚嫩的手掌给老人做足疗。
在外务工的妻子每月定时寄回理疗贴，视频通话时总要让婆婆看看车间里新开的三角梅。就连六岁的侄儿都知道，太奶奶床头的铃铛响三声代表要翻身。上月阴雨连绵，老人关节疼痛难眠，晓芸整夜守在床边，学着父亲的手法为奶奶按摩膝盖，直到晨光染白窗纸才趴在床沿睡着。
四、星光点亮的不眠长夜
颁奖典礼那夜，高德林特意给母亲换上崭新的枣红棉袄。当聚光灯打在这对母子身上时，老人突然清晰地说出："我儿...好..."三个字。全场寂静两秒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主持人哽咽着说："这是黄奶奶患病三年来第一次完整说话。"
深夜归家时，晓芸发现父亲蹲在灶房偷偷抹泪。那个总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汉子，此刻正对着母亲的药罐喃喃自语："娘，您说这奖是不是该颁给您？是您教会我怎么活得像个人。"
如今的高家小院成了该村"孝老爱亲教育基地"，常有慕名而来的访客。但高德林依旧保持着雷打不动的作息：清晨给母亲按摩僵硬的关节，午后推着轮椅沿青石板路散步，傍晚在记事本写下护理心得。轮椅碾过的数载春秋，在石板路上刻出深深浅浅的凹痕，就像岁月给孝心盖下的印章。
后院的银杏树又飘起金叶时，晓芸在作文里写道："父亲推着奶奶走过的每道车辙，都是写在大地上的孝经。"这份传承正如院中那口老井，清泉虽默，却滋养着代代心田。高德林用半生光阴研磨的孝道，已化作点点星火，照亮了整个山乡的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