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

干瘪却还硬朗着的样子，带着微笑，“出门办点事儿，很快回来。”他一手招呼，另一手琢磨着发光的砖头，自子女给的高科技玩意儿，也没说怎么用哇，手指一划那一划，不光有文字，还有图片，还有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小方块，疑惑这些是个啥呀？

一旁的王婆见了，好声劝道，“老东西还研究什么新东西？研究明白啊？不问问年轻人？”

“好好好，我倒是和这东西杠上了，干什么活我都精干，这小小玩意怎么会困着我？”他的硬气，王婆是知道的，也不多唠叨，就多嘟嚷一声叹，做饭去了。他和往常一样，眼睛瞟了一眼角落花纹精致的箱子（那是子女之前送给他的，说是实用的生活用品），又回过头在一旁挑了日常的工装上了路，听之前联系的话音，说是钱打卡上，有需要去城里的政务中心问问，“放心，你老还精神的很，问个事儿而已，不担心！”硬气的样子让另一头的担忧落了地，“你那时候还是我送城里来的，我还不懂吗？”他豪爽地挂断了电话，依旧是硬朗活泼的样子，照着过去的路乘过去的车，干瘪的身影一步步摸索过去的记忆，一条路上见一个个人，一个个地去询问，逐渐补上过去的来往：“问一下啊，那个城里的政务中心怎么走哇？”“大概乘车到哪儿？”“这个卡怎么取钱哇？”......印象中他说过很多这样的话，但依旧是带着硬朗的，帮助对他来说仿佛也是个黏糊的东西，别人帮了忙，他会不停地用非常感谢回复，甚至在路上也会不时嘀咕怎么个谢法。

他也不时埋怨子女的忙碌，埋怨外面的麻烦，虽然常说嫌弃新的不如老的简单，但依旧带着工装，从村镇之间来回往复，农活与运输都不落下，别人也常劝他年老，好生歇下脚去享受生活，“冇要杠我，我精干的很，借机会看看外面有什么稀奇玩意儿？搞得什么东西都往外面跑！”硬朗的样子带着一些不服气，仿佛要路途给个说法。

闲暇的时候，他就去摆弄自家的锯子，把灰黑色的木头修成各种各样的部件，那多是拼成坐着的玩意儿，供客人来访；另外他总会把一部分精修成秋千，让家里多一个属于孩子玩乐的地方，只因曾经孩子还待在身边的时候，总是去蹭邻居家的摇摇椅，一坐上去就不自觉地使劲儿摇动，一荡一荡的就像刺激的大摆船，乘着一波又一波的欢呼声向太阳招手。当然的，他也会好奇坐秋千的感觉，偶尔趁着没人的时候摇上一次，有一次比较猛烈，摔得一身脏，别人问就说是走镇上时摔着了。现在看着他的老旧补丁工装裤，也是宝贝一样舍不得换，仔细想来，缝缝补补也代表着一个人充实的精神面貌吧。

这样的人我见过很多，每次说着便会愧疚起来，回去也是几个老物件堆着，不清楚是何种魔力，那些老东西让人说不了直接的话，却让人主动地把那些东西当成珍宝。回味着陪伴的味道，仿佛身边依旧有熟悉的身影一样，就像这个干瘪的影子依然带着生气，十分干练地面对生活，可能他自己也明白，陪伴总不会长久，但会成为生活的动力与养料，更相信成长的力量，能收获更多的宝藏。

“谁说我老了？那是他们瞎掰！”他生气地说道，“净整些花活，看我下次做给他们看！”你看，他依然显露出的模样，难道就不是一个让人惦记的珍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