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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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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雷山记

晨光初露时,震雷山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幅未干的水墨画。山脚下,蜿蜒的石阶被露水浸润,泛着微光,引着脚步向更深处漫溯。这座坐落于信阳的青山,虽无名山大川的磅礴,却以四季流转的韵致与烟火人间的故事,滋养着每一个走近它的灵魂。

春日的震雷山,是苏醒的诗。浉河水如碧玉带缠绕山脚,映山红点燃整片山谷,桃花如云霞般簇拥在石阶两侧,含苞的羞涩与盛放的烂漫交织成春的序曲。松林间,松针铺就的软毯上散落着橡子,拾起一枚,童年的记忆便随松涛声涌来——那时,这些圆润的果实是喂猪的饲料,也是孩童弹弓下的玩物。山腰的茶园里,茶树列队成行,绿浪翻涌,采茶人的身影隐现其间,指尖轻捻的嫩芽,仿佛能掐出一汪春水的清甜。

盛夏的烈阳下,山涧的溪流成了避暑的秘境。青年湖如一块翡翠嵌在山间,吊桥横跨水面,竹制的桥身随步履轻摇,惊起涟漪中游弋的鱼群。若走得倦了,荷塘边的凉亭便是歇脚处。荷叶田田,荷花亭亭,风过时,粉瓣轻颤,恍如洛神凌波,教人想起杨万里的“接天莲叶无穷碧”,却又比诗中多几分山野的恣意。偶遇山间义工,他们背负米袋与清水,汗湿的衣衫贴在脊背,却笑得如松风般爽朗。一问才知,这些年轻人是为山顶寺庙的僧人运送物资,步履间皆是虔诚。

秋色浸染时,震雷山化作一幅斑斓的油画。栗子咧嘴笑在枝头,山楂红得灼眼,野菊花漫山遍野,金灿灿地铺向天际,仿佛天地为重阳节备下的盛宴。行至雷峰寺,香炉青烟袅袅,未完工的殿宇脚手架横斜,杂草从砖缝中探出头,反倒添了沧桑之意。庙中一条名唤“小白”的狗,眸光澄澈,步履从容,似已修得禅心。它从不去山下喧嚣处,只守着青灯古佛,静看云卷云舒。山腰处,偶有危桥横跨溪涧,锈迹斑驳的钢板悬空,胆大者踏上去,竟觉步步生趣。孩童们在此嬉水寻贝,将秋日谱成一首探险的诗。

冬雪覆山时,这里成了素净的琉璃世界。松枝托着雪絮,梅花点染绯红,石阶隐匿于皑皑之下,唯有松鼠窜过的足迹,勾出几道灵动的弧线。山顶寺庙的檐角挂满冰凌,香客稀少,却更显肃穆。投一枚硬币入功德箱,叮咚声与远处松涛应和,仿佛众神低语。下山的路上,忽忆起欧阳修“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妻因祈愿圆满而欢欣,我因山色澄明而快意,各得其乐,恰是震雷山最温柔的馈赠。

若问震雷山有何魔力?或许答案藏在黑马石的传说里:天庭骏马偷食人间谷物,被霹雳化作山石,从此镇守一方安宁;又或许,答案不过是山民的一句俚语、义工的一滴汗水、小白犬的一个回眸。这座山,从不以奇崛夺目,却以琐碎的美好,将尘世的浮躁滤成一片松涛、一炷香火、一缕清风。

暮色四合时,山脚的灯火次第亮起,与山顶的星子遥相辉映。震雷山依旧沉默,如一位老者,将四时冷暖、众生悲欢,悉数纳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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