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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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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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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走上台阶

1

这把藤椅是前妻买的,三十年了,是王亚表结婚那年买的;眼前的少年十九岁了,是王亚表结婚第二年出生的。如此算来,他离婚二十年整了。

他爱护藤椅,一方面也看出他是个不很折腾的人,藤椅才会有如此寿命。当然,藤椅早有几处断了线,是王亚表用其他绳子续上的。藤椅的编织线断了可以再续,离了婚的他却没有再婚,不知道为什么,或者根本没有什么为什么。

王亚表在续藤椅的绳,用一条尼龙绳在框架上穿梭编织,手上的活儿停顿了好一会。寡言少语的人内心活动总是很丰富,睹物思情,他大约是想到离婚二十年了、想到前妻、想到自己四十五岁了或者想到儿子十九岁了等等。真是岁月如梭。儿子突然问他:“爸,这是谁的电动车?”

王亚表说:“啊,一个女的,你不认识,你该叫她李姐。”

“李姐在哪里?”

王亚表便朝斜对面高铁站的台阶一指,儿子就默不作声了。

他的小店在高铁站前广场左边第三间。儿子五一放假到小店来整理货架,对大多时候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的父亲从未有只言片语谴责,仿佛对父亲了如指掌,仿佛对一切都很理解。儿子妈走的时候儿子才九岁,不哭不闹普普通通背包上学,如今上了大一。理解能给人以最大的宽慰。

2

门店很小,三把椅子,两口老冰箱嗡嗡作响,货柜上琳琅满目各种制式小吃和纸巾等,门外一口锅煮着茶叶蛋,样子拥挤。周五到周日店前再停一辆红色电车,电车显得很突出。

电车是李芳的。李芳把电车停在店前的时候,儿子还没有从学校回来,儿子和李芳没有见过面。

李芳把电车停在店前,说:“这回五一放假六天,我六号才回来。”

王亚表说:“嗯。”

王亚表也不抬头看,李芳头也不回地走。她甚至是小跑,步子轻盈,好像很快乐,背上的黑包跳跃着,齐肩短发像鸟的翅膀一样有节奏地扇动着。她跑进宽阔的站前广场,走上站前台阶,随人流进入候车室,她从一种生活奔赴另一种生活去。他几次忍不住想问李芳:女人是不是都这样啊?她们从一种生活奔赴另一种生活时,她们从中感到快乐吗。

王亚表忘记什么时候和李芳认识了,但第一次相见的情景他记得,是李芳主动的,也许她已经注意他很久了。他没有注意过任何人,站前大道有时人潮熙熙攘攘,有时寥寥数影,他从不招呼客人,任行人随机来店里买东西。他睡在藤椅里,商品都有价标和价格牌,二维码付款。手机收款的时候会振动一下,他偶尔此时会睁开眼。天气好的时候,他都不守店,到荔湾公园下边河里钓几杆。高铁站,是个开启和结束旅途的地方,他不太在意行人。

“嘿,老板,我能停电车这里吗,我星期天回来。”

“嗯。”王亚表没有睁开眼,回答也是似可非可。

“我住七公里外的江滨区的江滨小院,我要去田州,星期天回来上班,喔,我叫李芳。”

“江滨小院”立马令王亚表来了精神,他坐起来,看到一位微胖的女人和他说话。她面貌整洁,剪着及肩的乌黑短发。

“行吧,那里。”王亚表指着门前小叶榕的树荫说。

李芳扭了扭钥匙,电车座垫哒地弹起来,她从坐垫下拿起一瓶绿茶,踮起脚摁下座垫,然后跑到站前广场去。她走上一阶高过一阶的候车楼大门前台阶时,回望一眼王亚表和电车。从那时起,每逢节假日,王亚表的小店前总是停着一辆红色电瓶车。

3

电车亏电,三月三加清明节九天长假李芳从田州市回来,电车就没电了。王亚表接插座给她充电。李芳的行李比平时多,大包夹小包,车子没电,她很焦急,不停地跺脚。

“你送我回去可以吗,你有车吗,我至少得在八点半前打个卡,你平时可以离开一下的吧。”说话的时候她望向公交站台。

“行。”王亚表的店内有电车,“你来开,我不熟悉路线。”

李芳也不客气,让王亚表在后面帮她拎大包小包。她车技好,开得飞快,为了抄近道,她几次穿插逆行,吓得王亚表在后面直冒冷汗。

江滨路尽头,从左辅道的一个小口子进入,画风突变,张灯结彩的大厦变成老旧的小楼。再拐几个弯,来到一个小院大门前,李芳把王亚表和行李卸在院门口。“你在这里等,我去打个卡就回来。”她急匆匆地说。

院门光秃秃的,没有牌匾没有文字。大铁门生锈了,被一条铁线绑死在墙角,铁线也生锈了。院墙折角处长棵藤蔓爬上墙头,绿油油的叶子密集铺满半堵墙,缠到铁门上,另一番生机勃勃的样子。王亚表拎着李芳的行李走进院子,进院小道还拐了个弯,道旁原本是种些绿化灌木的,长期没人打理参差不齐的模样。走到芒果树下,已经不能再往前,因为谁家在道上晒满酒糟。酒糟发出刺鼻的酸味。小院里坐落着三栋楼,每栋五层,一栋一梯,一梯三户,80年代的造型。从空调及窗台晾晒物看,二栋三栋几近住满户;一栋呢,空房多,只有底楼有人住。他蹲在芒果树下等李芳。

王亚表左思右想左等右等,二栋四楼一扇窗忽然拉开,探出半个穿睡衣的女人身子,怪模怪样地笑道:“真稀罕,哈哈,谁又带个男人来。”说完咣的一声关了窗。李芳这时急匆匆地回来,还买了不少菜,她停到铺满酒糟的过道前,大声说:“酿酒婆,你把这东西晒在过道上,等下踩上去你又骂人哦。”

一栋底楼有窗口打开,挤出一张五十多岁老妇人的脸和一张七八岁小女孩的脸。老妇人说:“你照踩上去吧。”或许听到楼前平地有说话声,二栋三栋朝前的窗口立马有五六扇也打开,都探出三四十岁左右女性的脸,嘴里都啧啧称奇,脸上都挂着怪模怪样地笑。

“李姐,这谁呀。”

“嘻嘻。”

“长得还行,哈哈。”

“二楼,这叫还行?什么眼光呀。”

李芳不理会那些女人,骑着电车从酒糟上碾过去,停到空车位里。王亚表拎着大小包随李芳身后,在怪模怪样的调侃声中走上二栋楼梯。李芳住二栋三楼中间户。右手边那户房门开着巴掌大的缝隙,王亚表从缝隙里向内观望,空落落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正感到有些诡异,李芳已经打开她的房门,招呼王亚表也进去。他拘谨地向屋里张望。李芳笑着说:“不用看,就我一人,我饿坏了,煮点饭我们吃了你再回去吧。”他们认识五六年了,王亚表从来没有过问李芳的家庭情况。

房子两房一厅一厨一卫,王亚表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时,李芳在厨房里忙起来。

4

李芳往厅堂的桌子端上热气腾腾一锅黑鱼汤时说:“这地方不错吧,这么宽,告诉你,这里应该是全市房租最便宜的地方了,一个月300元,还可以到下边去钓鱼。”

王亚表注意到她的煲汤锅,很小,粉色外壳,画一只大兔子在上面。每天使用这样的餐具,这得有多少未眠的童心啊。他便岔开话题说:“芳,你保养得真好!还是少女的样子。”

李芳正往厨房拿其他菜,背对着王亚表,这句话像一件实在的物品从后面触动了她,她身子一颤,然后说:“我都39岁了哦,哈哈哈,你还这样说,不过也有人这样说过,嘻嘻。”

两人吃饭,门打开着,充满朝气的自然风就从外面吹进来。王亚表说:“我们两个像两公婆一样吃饭,不怕别人闲话吧。”“怕什么,清者自清!——呀,差点忘了,给吴老爷子一碗鱼汤。”李芳说着,操起一次性碗,舀三四块厚实鱼肉放碗里,灌满汤,捧起来走出门外。门外楼梯转角一边,原本打开巴掌大门缝的那户,门依然悄无声息地打开着,依然打开有巴掌那么大的缝隙。李芳双手捧鱼汤,肘关节顶一下门,门无声地开了,里面空无人影一片安静。

她叫两声:“吴老爷,吴老爷。”没人回答。

她又叫道:“吴老爷,我给你留一碗你爱吃的黑鱼汤,放哪里?”

许久,里面传出苍老的声音:“啊,放地上吧,等下起来自己去拿,你来客人吗?”

“那,我放这里哦。”李芳没有正面回答,小心翼翼把汤碗放在地板上,用指尖把鱼汤往里推一推,尽量把那碗鱼汤推到房门的旋径范围之外。她脚踮在门外,手伸进屋子里,似乎把门框看成一条不可跨越的界线。

李芳若无其事地回来坐下,“来来,这鱼汤好甜,给你。”

她给他打汤的时候,王亚表看着她,那眼神好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吴老爷是这里最老的住户,手脚长满痛风石。他有个女儿读书很厉害,早些年他女儿闹得很凶,说不送她去国外读书就死给老爷子看,他耗尽精力把女儿送到澳大利亚去读博,现在女儿在那边结婚生子,起先还回来几次,后面回来次数越来越稀,这两年毫无音讯,电话都联系不上,老爷子看着生活快不能自理了。造成这种情况,估计有他女儿有意而为之的原因,但真正原因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谁知道呢,她有她的向往,谁又没有向往呢?”李芳的声音越来越低,“对一个女人来说,生命就像一粒随风飘扬的蒲公英种子,都不愿落到埆土上,总想飞向高远,向往更好的生活,如登上一级台阶,又想着向更高的台阶迈步。”

王亚表说:“哦,原来这样。”

“你注意到吗,吴老爷是这里唯一的男住户,其他户都是些离婚或守寡的女人,她们暂时住在这里,江滨小院快成女儿国了。前些时候,一栋死了个年轻女人,人很漂亮,很多追求者,还是研究生学历,考了三年国考都没考过,不明不白死了,警察和消防来抬走,已经排除他杀。一栋变成凶楼了,空了,女人们搬走了,只有酿酒婆还住在一栋底层。”李芳或许也觉得自己说的事情有些怪异又很无奈,很看得开似的,忽然咯咯笑起来。

“哦,我听说过。”

笑着笑着,李芳忽然哭了,捂着眼睛,“我也不想离婚,但是老公不要我了,我不会生孩子,我们变成了仇人,我们打了两年官司,呜呜呜……。”她拭干眼泪,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判给我一套房,我卖了,留了钱去田州买了一套,我不想辞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所以在这里租住工作,节假日我会回到田州,那里好玩些。”

笑着笑着忽然哭的人,是伤透了心的人,李芳的经历,王亚表无言以对。

5

两人结束了早饭。

收拾好桌子,李芳恢复了原有干练。“这几天玩太累了,我要休息一会,你如果想休息,睡那间吧,随便你。”

李芳打开一间房门,哒哒哒走进去,床架吱吱几声响动,又平静了。她的卧室门敞开着。

王亚表被一种寂寞的氛围凝住。他到另一个房间去,随便看看且作参观。房间也算干净整洁,该有的物品一应俱全,那床还很软很有弹性。他不习惯睡别人的床,怎么睡得着,主人都没有认真同意,李芳可能随口说说而已,她另有什么目的还不一定。王亚表又转身出来,见李芳的卧室门打开着,犹豫了一下,他便走进去。李芳和衣侧躺在床上,薄薄被褥拉到她腋下,她面对墙,背对着王亚表 ,乌黑短发向自然下坠,露出一只耳朵和黄色的精致耳坠。她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察觉王亚表进入她的房间。王亚发便坐在床沿,也想躺在她身后。他没躺得稳当,她惊坐起来,用手推他。“不行,不行,不行。”她说。说完,她自己起身到客厅里去了。

王亚表默默不语,满脸挫败。他随后也到客厅,对李芳说:“我,我,回去了。”

“啊?要回去了?不忙的话再待一会呗”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很真诚。

“不了,我回去了,多有打扰。”王亚表跨出原本张开的大门,走下楼梯。

下到停车场,王亚表忍不住回头看,李芳扒在门上目送他。李芳对他摇摇手,“再见哦,你知道我在这里了,你有时间自己过来玩,来的时候提前打电话。”说完,她在耳边比个打电话的手势,缩回房里。她的房门敞开着。

6

田州有什么好?李芳到那里买房;王亚表的前妻现在就和一个男人住在田州,——相比这里,田州也是个四线城市而已。

离婚二十年来,前妻以平均每两年结一次婚的频率更换着丈夫,王亚表不能明白,她这样折腾到底为什么。像他,结一次婚,已经身心俱惫,但他也找不出怪罪前妻的理由,她不是十恶不赦的女人,最起码,在他们结合的十年里,日常生活中她从来没有以自己微小的权力去尽量大地妨害他人,芸芸众生之中,这一点就难能可贵。他们离婚很平静,她自愿净身出户。她有她的自由和追求,既然分开了,王亚表甚至都没有权力去打听她的生活和婚姻状况,他也没有刻意去打听,一切前妻的消息都是她第三任丈夫提供的。前妻第三任丈夫名叫汤小宝,是郊区一位菜农,据说生活还挺宽裕。

汤小宝和前妻(也是王亚表的前妻)离婚时闹得最凶,他家里冰箱、电视、电饭煲等等都被前妻砸了,是汤小宝打电话跟王亚表诉苦时说的,此外,亲戚朋友关于汤小宝和前妻离婚的说辞也传到王亚表这里,大体情况和汤小宝自己说的相似。汤小宝和王亚表谈到前妻,汤小宝会说“你老婆,你老婆”作为开场白。王亚表几次纠正过汤小宝的措辞,“已经不是我老婆,我们离婚很久了,是前妻,前妻。”还是纠正不过来,只好由他去。大约是因为这个女人能陪伴王亚表十年,而陪伴其他男人却只有一两年,王亚表做她丈夫的时间最长,所以,汤小宝和王亚表谈及这个女人时总是“你老婆,你老婆”的。

“你老婆2月12日又和她第十任老公离婚了,当初我就说这个也不长久,人家才23岁的小伙,怎么和你老婆过得长久?原来那小子不单只图你老婆,还对小雪图谋不轨,我去过他们家,干了一架,差点把那小子阉了。”汤小宝给王亚表打电话愤愤地说。

小雪是汤小宝和前妻的女儿。

“小雪是跟她妈吗,那你要注意点,她有十五岁了吧。”

“十六了!妈的!”汤小宝那头挂了电话。

汤小宝就像是前妻的婚姻资料档案库,他不仅保留着前妻和每任丈夫结婚和离婚的日期,还掌握着男方的年龄、职业、住址、身份证号码、电话号码。汤小宝每每给王亚表电话报告前妻的行踪,除了以“你老婆”作为开场白外,大多涉及时间、年龄等数据。汤小宝强烈渴望前妻回心转意回到他身边,这一点王亚表自愧不如。

前妻与王亚表分离后,她一度进住江滨区江滨小院。汤小宝是第三任,他说过,他认识前妻时,前妻住在江滨小院,意思是说前妻最少两度进住江滨小院,那个堪称“女儿国”的小院。江滨小院,一个无铭无牌的小院,一个令昏昏欲睡的王亚表瞬间惊醒的地名,李芳现在就租住在那里。

李芳和前妻可能相认识吗?有可能。综合时间、空间、个人活动轨迹等因素,她们可能有交集,或许早在江滨小院互称姐妹了。那么,是什么因素造就了这个小小的女儿国?是神秘的女业主有意为之?是社会和人性发展到一定程度相互制衡的必然结果?又有多少这样的“女儿国”群体?这是社会现象还是自然现象?江滨小院让王亚表感到无比惊讶。说它是一个母氏部落也毫不为过,进到这里的每个男人都是外来物种,都是客,他们小心翼翼的步伐,窥探的眼光也看不出个所以为然。那位关节长满痛风石的老者据传是女业主的前夫,纵是如此,他得交出比女租客多一倍的租金,仍然多次被要求迁往别处。吴老爷子有一架轮椅,用于在屋子里活动,上下楼时腋下架着拐杖,每走一步像被人挖去一块肉,痛得嘴里哼哼唧唧的,这是他唯一能赖在江滨小院的原由,看得出,这原由也越来越不牢固。

7

汤小宝说小雪十六岁,那就是十六岁,他是她的父亲毋庸置疑,她几乎继承了她妈妈的优点,身材高挑匀称,皮肤白皙,面目姣好。王亚表近期见过她们母女,就在汤小宝打电话给王亚表说“你老婆2月12日又和第十任丈夫离婚了”之后的一个星期一下午。那个下午王亚表睡在缝缝补补乌黑铮亮的藤椅里,整个下午生意很惨淡,手机没有一次收款振动,他突然无意间感到必须睁开眼坐起来的强烈冲动,第一眼,他看到了那个化成灰他都认识的女人的背影,——前妻的背影。王亚表走出店外,站在小叶榕下往那边看。

前妻执着地走上台阶,她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拉着女孩。王亚表断定女孩就是小雪,确已是十六岁的样子,汤小宝的宝贝女儿汤小雪。小雪好像不情愿跟前妻走,或是之前她们有过什么争执,前妻牵着小雪的手往前拉,小雪抓着前妻的手往后拽,把她们之间互相牵制的手臂绷成一条直线。小雪回头看着王亚表,王亚表看着小雪,他感到小雪又熟悉又陌生,同样,小雪的表情里也掺杂熟悉又陌生的神色。小雪好像用眼神向他传递求救信号。

三个月后,王亚表接到汤小宝的电话,“你老婆5月26日和第十一任丈夫江泳结婚了,家住田州老城区荣华花园三单元五栋905,电话号码……。”王亚表觉得心烦,挂断了电话。

8

整个星期五傍晚,王亚表还是有些期待的,期待骑红色电动车的女人到来,把车停到店面外的小叶榕阴影下。星期五打烊了,李芳没有出现。

王亚表与李芳在江滨小院的尴尬场面,李芳是否反感,王亚表不确定。

“喂,老表,我把电车停在这里,星期一早上回来。”王亚表抬头看见李芳向他微笑,现在是星期六早上。

王亚表说:“嗯。”

“我把田州的房子卖了,到省城买了一套,毕竟从这里到省城也不远,一小时的高铁,我好舍不得田州的女友们,她们中许多人都很坚强,有工作,有独立的经济能力,通过自己努力自己买了房子,独立地生活着,你,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呀。”

王亚表说:“哦,这样呀。”

李芳转头跑入广场的时候,脸上仍然挂着满足的微笑,她小跑着走上候车楼前的台阶,背包在她背上跳跃着,齐肩的乌黑短发随她跑上台阶的踏步而有节奏地像小鸟的翅膀一样扇动着。

李芳轻盈的背影消失了,王亚表收回了目光。

(约63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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