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狗
关于吃什么,我和常青持不同意见。这种分歧不是米和面或是肉和菜的分歧,更接近思想形态上的隐秘斗争,重剑无锋,藏于无形。她想点上两三个菜,荤素掺半,其中必须要有豆花,没渣的甜豆花蘸辣碟,最后配上米饭,一个木桶,对半分,各自盛到小碗里,完成一餐。我觉得就俩人,一人点个盖浇饭拉倒,可以双拼,你夹我的,我夹你的,每人都能吃到四个菜,还更便宜,从数学角度来看是较优解。她很坚持,我更不满,不是因为豆花或者炒菜,而是因为她的态度,她太自我,总被仪式感绑架,顺带绑架我。要那么多菜干什么呢?没人看你桌上几个盘,摆满不同造型的盘子也没人给你发奖。谁也没降服谁,最终决定吃面,一份三两燃面,一份二两肥肠面,刚报完单,灯灭了,两眼蒙。老板说,不好意思啊,停电了。我说,这咋整呢,有蜡烛没?没人回答我,老板打手电下面去了,常青不知道在干什么,我看不清她的脸,只是隐隐感觉她坐在对面。我突然想,如果感觉不可信,那么此刻她就有可能不存在,因为我看不见她。这种假设没什么意思,如果感觉不可信,那么视觉也可能不可信,即便我注视常青的眼睛,盯牢,不挪开一秒,她也能够不在此处,甚至同时出现在无数个地方。端着两碗面,我俩蹲在马路牙子上吃晚饭。她一蹲下就变得很小,我有点想笑,想宣示胜利,告诉她还好没点动辄三五个盘子的炒菜,否则现在三头六臂也端不起来,得伏地进食。最后没说,她看起来体积太小了,人有时会恐惧看上去过于渺小的东西,怕碰碎了,需要赔偿。
这是场突发的大范围停电,说是某处的电塔忽然开始燃烧,同时发出噼啪声,听着像有人踩着木屐在塔下部的铁盒子里跳舞。实际上没有,这里的人不跳舞。我挺喜欢那座电塔的,它很高,铁白色,上半部分羽翼般展开几簇网格,整体像一棵瘦弱的圣诞树。我问那个人,还在烧吗?那人说,火已经灭了,不是人放的,它自己着起来了,随后自己灭了。如果不是原本白色的部分变成黑色,电缆的绝缘套也融化成一滩胶,没人会发现这烧起来过一场火灾。我说,这火很有自发性。那人说,是,都挺有性格。然后掐了烟走了。
电没了,网络信号也没了,没法刷抖音,也没法百度一下。这种情况很绝望,我们的手机变成了板砖,一切大大小小的屏幕化为黑石,成群结队的居民走上街头,试图找到自己还生活在现代的证据。外面变得很热闹,大家一开始颇为兴奋,新奇感流失殆尽后,开始漫长的咒骂。有的人边骂边看手机,仅有那点光把脸照亮,许多张疲惫的面孔飘在黑暗中,它们就那样存在着,好像零星的水葫芦叶漂浮在河水表面。
我跟常青走回宿舍,吻了一下,过程比较短暂,没碰到舌头,基本就是嘴唇挨了一秒。随后互道晚安,走向自己所属的楼。我晃到宿舍门口,漆黑洞穴里传来方便面的气味,鲜虾鱼板,闻着很软烂,让人联想到一团逐渐散架的糊状物。我跟他们关系一般,甚至有点敌视,不是说我们是敌人,单纯是各种不同的人。其实他们之间也并非一模一样,仅是有些共同点,足以支撑联盟的维持,我沉默着拒绝了入盟,于是成为外敌,需谨慎接待。有人在用手机放歌,节奏感很强,咚咚哒,哒哒咚,你爱我吗,我很爱你,如果你爱我爱得发狂,那么我将爱你爱得发癫。歌词大概这种感觉,他们随外放的声音起舞,庆祝此无光之夜。
我决定去看看那座电塔。
先前跟着学校去盖过实习章,目的地途经供电所,距学校十七八公里,不近,路旁尽是荒地,没有高大树木,有时会在灌木丛里踩到某种锦蛇。如果攀上图书馆顶部的天台,遥遥望去,可看见一个细小的白签,顶部闪烁红光,根部笼罩阴影,似在漂浮。它看上去很安静,如一个符号,可能是英文字母的“i”,也可能是倒置的红色叹号,印在那里,无所谓一片地区的失联。我出发了,径直朝塔走去,为穿过荒地特意换了马丁靴,能够防御荆棘与露水。期间遇到老杨,看不清脸,但他制服上仿警徽的金属标志在闪烁,鉴于没有路灯,可能是在反射星光。老杨说,干什么去?我说,去看看电塔。他说,电工看过了,轮得到你?他喜欢发问,这个习惯很好,我只需要回答就够了,信息流通很快,效率十分动人。我说,睡不着,跑一圈再回来。他打开手电,照我,说,先从围墙上下来,走大门。我问他,你知道电塔在哪吗?他不知道。我指指围墙外的某个方向,告诉他,从这翻过去最快,你明白了吗,墙很高,比路难走,人做事一定有动机,有必要时候我才翻墙。他说,懂了,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我说,你先把手电挪开,眼睛疼。他照做,手电戳到天上,像根捅向云层的柱子。我问他,黑灯瞎火的,你乱溜达什么?小心碰着谁给你一刀。他说,我听见狗叫,寻思是不是有贼,来搂一眼。我说,我没听着狗叫。他说,你翻墙翻得太专注了,太认真有时候不是个好事。
走之前,我隔着围栏杆子对他说,两点之间线段最短,直线不短,它无限长,如果沿着它走,我会先到尼泊尔,然后穿过大气层,再然后进入外太空,没有最后,因为没有终点,只有然后,然后,永远不会有最后。他没理我,把保安帽取下来扇着风,去找那条狗了。
我戴着耳机,走在路上,耳机里是音乐软件每日随机推荐的歌,每早四点自动下载,同时删除前一天的歌单。大部分没听过,不一定喜欢,少部分很经典,基本都不喜欢。我开始回忆关于常青的事,有点突兀,说不通理由,但此刻就是想起了她。常青比我大,但跟我同级,不过不学一个专业。她是学师范的,师者风范,不过风范有限,基本不像一个老师,没那么语重心长,润物无声,反而有点怪。我们在一次社团活动里认识,心理社,没什么劲,去了三十来号人,轮番自我介绍,i人或e人,星座相冲或相宜,喜欢电影美食或旅游。介绍到第二十八个人,社团时间已经用完,签到,结束。我俩没自我介绍,面面相觑,寻思不能白来一趟,总得找个人认识一下,不然有点窝火,于是咬咬牙互加微信。有天她朋友圈发了首歌,是个我很喜欢的小众欧美歌手,在中亚某地当过兵,只有一只胳膊,以前握枪,现在握麦克风。我斟酌一会,给她评论,说xxx是一位战争诗人,他的旋律饱含哀悯。她没回我,但第二天晚上给我分享了另一首歌的链接,点开听见一个女孩在哭,另一个男孩在唱圣诗,两个声音一左一右,都十分清晰,但各自独立,泾渭分明,像一条分岔的小路。评论区有人贴出翻译,圣诗内容关于飞翔的革鲁宾穿过先民的绿洲上空。我听了几遍,觉得很美,顺手把当时正喜欢的另一首歌分享给她,石沉大海,没了回音。第二天上着课,恹恹欲睡,忽然微信响了,连弹七条消息,给我吓支棱起来,以为出了急事,打开看见她发来六首歌的链接,还发来自己的账号主页。我舒了口气,心领神会,关注她,等她回关,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直到现在也没有。她的主页里有个歌单,里面列出八首歌,正是我们互相分享的那八首。每首平均不到四分钟,加起来大概半小时,一切从这半小时开始,发育成长,到某个成熟的程度,我俩就在一起了。我切到那个八首歌的歌单,想听一会,进度条原地打转,半天没声儿,弹出来个红叉号,说网络连接存在问题。才反应过来,塔坏了,此处不仅没电没网,且回忆与声响也被隔绝,空气相当寂寞。
四周开始降温,入深夜了。高中时候在练习册上看到过,夜晚每过一小时降温四摄氏度,现在看来应该不止。我看见那座塔立在远处山坡上,苍白,瘦削,与夜风形成一个巨人,周身包裹盐霜,口鼻渗出腐臭气息。
塔人说,你来干什么?
我说,我来看你。
塔人说,你都不知道我是谁。
我说,我应该知道你是谁吗?
塔人不再说话,伫足不动,头顶旋转的红灯下流淌出暗红的血液,顺着它的眼角,鼻翼,上唇绒毛,朝下蔓延,散发金属锈味。我的背后忽然火辣辣的发烫,转头看去,一个炽白的正圆形缓缓升起,能量从圆心位置宣泄而出,铺满大野地,它是太阳。我回到学校时,刚上课十分钟,塔人已经重新变回电塔,只是电还没有到来。
二.常青
老杨还在想,狗在哪里,为什么叫。昨晚很神异,一片黑蓝,无边无际,有狗叫在耳边持续萦绕,忽远忽近,无论怎么去查找,根本找不到源头。中途看见一条敏捷的黑影,蹬墙走地,长耳细腰,心里一喜,以为发现罪魁祸首,走近打眼看,是个爬墙的学生,随口应付几句将其放走。其实按校规那个点已经不能出校,放人也算违规,但他的心思全在狗叫上,抓人回去会浪费时间。又绕着校区来回转了三五圈,耗费的几个小时里,犬吠仍响,无一所获,好像二者在一个坐标系里同时运动,相对静止。
他回到警卫亭,坐在床上,脚边是暖壶,碰了一下,没倒,倒了也没事,里面没水,这是夏天。一坐就睡着了,今天早上睁开眼,人还坐在床上,靠着墙。倒是没感觉累,就是觉着不对劲,怎么都爬上床了,还是直挺挺坐着,自己身体是不是生了毛病。怕也怕不出个结果,起身伸懒腰,按开关,电还是没来,倒是出乎意料,看来电塔坏的很彻底。
有个学生走进校门,穿得很宽松,洞洞拖鞋,头发披着。他觉得熟悉,模模糊糊,似乎昨晚见过。当时这女孩正准备从校门出去,漫不经心迈着步,手里提着个袋子。被找狗未遂的他撞见,及时制止,依据校规喊她回宿舍睡觉,别到处乱跑,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黑灯瞎火的晚上,摄像头都不灵。女孩说,自己有心事,想出去转转。老杨不理解,年轻人为什么总有心事,学校里转不了吗?她说不一样,里面太拥挤。老杨说,反正按照规则,你不能出去,出事了我要担责。女孩说,你担什么责,监控不是坏了吗?你就说我翻墙出去的,你管不了,鞭长莫及,望洋兴叹。老杨说,话是这么说,我都看见你了,放你走不太好。女孩说,你要不放我走,我一会也得去翻墙,一圈墙那么长,你抓不到我。结果都一样,逼我翻墙风险还高点。老杨无言以对,憋了半天,说同学你何苦呢,还有四十分钟到五点半,没有门禁了,你自个出去我也不管。女孩答应了,意外的通情达理。进警卫亭坐着,她坐椅子上,老杨坐床上。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老杨就在寒暄的过程里睡熟,出于礼节一直坐着,很僵硬,像个模特假人。而女孩在他睡着后离开,他现在全想起来了。
只是插曲,女孩去哪与他无关,反正回来了,这是好事。他很快转移注意力,看向窗外,许多学生走在路上,熙熙攘攘,神情厌烦,基本人手一个手机,不停翻看,时不时举高一下,尝试接收信号。无光无电,此处已成围城。老杨有些恍惚,他已五十多岁,早不是时代主力,常飘忽社会边缘,他有自知之明。尽管如此,仍觉一切变得太快,令他难以适应;这些年轻人的痴狂让他恐慌,他想起自己少时的世界,春回大地,秋风四起,虽然烟尘弥漫,但是朝气不容批判。那时电是稀罕物,一村人挤在村里最具权势的院子里围观那台仅有的大屁股电视,黑白画面借由天线和锅不断传回,里面放映港星金曲和猴王出世,所有人都如痴如醉,幻想自己具有神力或是金钱,在东海和影坛掀起非凡浪潮。
狗叫声再度传来,他从思绪里惊醒,一瞬间寒气笼脑,它还在。起身把不经意靠塌的被子整了整,决定重新出发,今天很阴,太阳偶尔出现,几分钟内消失,等待某个周期,再次出现,随后再次消失,这是不可查明的规律。湿漉漉的天空消弭了他的影子,走在路上轻飘没劲,好像在潜水,凉飕的气流鱼群一样绕他环游。他到了荒地旁的棚子,伞盖下一堵墙,对着墙停两列小电驴,造型各异,带锁的,安罩的,陈旧积灰,最多只有坐垫干净。那堵墙是一座连绵的充电桩,分出几十条线,供养四周的电驴群,当然现在能源枯竭,墙与驴群貌合神离。他走向一辆灰红掉漆的驴,抽出张手绢,用嘴哈气,擦了擦坐垫,抬腿爬上去的瞬间听见骨裂声,咔吧作响,没太在意,他的断裂与驴的灰红都是来自时间的馈赠,既然没有拒绝可能,就欣然接受。
电量百分之四十九,电池符号呈现黄色,寓意一种危险,程度适中,可以冒险。电驴的电独立于电塔,它因脱离母体而得以生存,延续力量。他飞驰在路上,感觉自己在不断变轻,身体越来越薄,很快就会变成一张纸牌,破空而去。两边景物疾速倒退,拖曳出色块残影,他到了一个从未到达过的地方,这里草线勾勒,与文明隔绝,仅有天空与地遥相呼应。速度到达阈值时,耳边有连续的空气爆破声,短促,力量十足,如恶狗之吠,在喉头积攒,凝练,猛然迸裂,敲击耳膜。
电耗尽在一棵树前,树长在小丘顶上,杂草对它敬畏,远远绕了个环,像蛋糕裱了层边。树下不止有老杨,还有一个男孩,是学生,巡视时应该见过,也抽过他递的烟。男孩带了把铁锨,橙红似火,尖头那端掉色严重,露出钢色,显得坚硬。他用土垒出一个更小的丘,拍实,站在那,一言不发,这个丘大概在杂草环圆心偏三十公分处,
老杨问他,里面埋的什么。
他说,狗。
老杨说,我老听着狗叫,原来是它在喊我。
他说,不可能,它已经不会说话了。
老杨说,也许是它的亲朋好友呢。
他抬眼看了看老杨,问他,如果它有亲朋好友,为什么不在它还没死的时候出现呢。
老杨没回答,只是和他站在一起,一直站着。他产生一种错觉,狗坟上的杂草似乎格外绿,浓绿,绿得耀眼,绿得像尸体,像夏天膝盖摔伤后流出的脓汁。这种绿特迷人,他能闻到它的气味,是一股甜腥。
三.塔
他们说,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颂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各地。旧约,创世记,它说。
所以我就诞生了,伴随雷电的怒喝,扎驻人间,钢铁之躯,永恒不灭。
巴别塔的故事人人皆知,地上的人们修塔,妄图挑战神的真理,被降下灾祸,语言四分五裂,从此隔阂渐深,再不能相见。这个故事总让我不舒服,它提醒我,我有使命,是把利剑,要么刺穿天空,要么刺穿神明的胸膛。你知道吗,不能太相信使命,那样太累。人跟塔一个样儿,一辈子到头逃不了个死,轰然崩塌,砖泥入地。你他妈肯定不知道,你又不是一座塔。
我还年轻的时候,北边有片森林,有高树有矮树,这么说不专业,但我真不知道它们的品种。高树占三分之一,矮树占三分之二,交错而生,乱中有序,其间藤蔓丛生,在不同的海拔链接网络。几间平房坐落其中,有人在住,不知道是谁。我压根不关心那堆树枝子泥房子,更多时候看着天空发呆,有天突发奇想,回头朝北看,傻了,一大块空白,树和平房皆消失不见,只剩一群人在地皮上瞎转悠。直到刚才我还在琢磨,谁把它们给偷了,好歹告诉我一声,我不为别的,我只是想知道。
四.绝缘体
他往上爬,每爬十来米就感觉更冷了点,跟中学老师讲的不太一致,他们说一百米才降温零点六度。不过还好,能抗住,从小他就耐冻,不蹬被子睡不着,吹一天风扇也不感冒,大夫说他体热,以后容易急躁,容易有暴力倾向,好在用后天教育预防了这一可能,现在挺文明。
终于登上塔顶,已是此夜的至暗时刻,万物休眠,凛风割脸。爬这塔不容易,横梁都是长方体,带棱,硌手,好在撑住了,体能意志都算给力,坚持就是胜利。他仍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朝拜电塔,因为它的雄伟?不算雄伟,它甚至有些干瘪,像一具天使的骷髅,此刻不通电,更显干枯。
看向远处的街道,沉寂漆黑,没半个光点,宛如一处遗迹,一只蛮荒古兽遗落下的一片皮肤。
手机响了,他有点意外,以为自己已与人世隔绝,没想到牵绊还在。打开一看,微弱两格信号,估计是站在塔顶的缘故,解锁,是微信消息,来自常青。十几分钟的视频。转着灰色半透明的圈,仍在加载。他等了很久,久到几乎忘记自己正蹲在电塔顶上,还以为从出生起就被悬挂在世界尽头,让风吹了数百年。视频加载完成,点开看,是常青的声音,很熟悉,声调带着颤抖,压抑着激动,洞洞鞋踹在那条狗的嘴上,红的黑的液体漏出来,黏糊着落在地面,隐隐几颗断裂的白牙尖掺在汁水里。他听着狗的呜咽,觉得嘴里很干,睁大眼,试图去看清那条狗的颜色,看不清,太昏暗了,像黑的,又像灰的,甚至可能是白的,多矛盾,但就是那样容易混淆。屏幕上跳出低电量提示,用指头叉掉,视频已被撤回,两人最后的通讯回到几小时前互道晚安的时刻。
他问她,为什么要发给我?
她说,监控断电了。
他说,其实我问的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发了个表情包,是个动漫人物,粉红色头发,很可爱,他在此刻解读出别样的含义。她问他,你是不是不会继续爱我了?
他合上手机,双手插兜,可能是因为很冷。蹲了一会又站起来,腿有点僵,太高了,他不恐高,但还是害怕,风在催他跳下去。他不会的,他很惜命。他想起那个保安老杨,他说他听见了狗叫,现在自己也听见了,真有意思,他对他不感兴趣,但俩人的命运产生了微妙的交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拿出手机,眼睛却看着别处。他对她说,我会爱你,就像那些歌里写的那样,希望你也爱你自己。远处的地平线上,太阳已经冒头,风越来越小,一层金色镀在他的视网膜表面。他感觉一切良好,头脑清明,呼吸顺畅,身体前所未有的舒展,那些还未褪去的星光簇拥着他,将他塑成一座体内无法通过电流的高塔。与此同时,他看见眼前那个断电的小镇正在清晨中迎来新生,自己也将缓慢进入冬眠。
姓名:王矗众
联系地址:四川省成都市郫都区花石路116号四川传媒学院西区
就读高校:四川传媒学院
专业:戏剧影视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