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原工作单位回西安的家,有时得拼车出行。
某个周六晚上,从单位近六点我第一个上车,到五号信箱(三原县城的一个地名)上来一男一女,两人一看便知是谈对象的小情侣,挺般配的,一起出门,有说有笑,听得到说话声,却不知道在说啥,在车里那样逼仄狭小的空间里,只要谁讲话都能听清内容,嗯?我蒙了,好奇心驱使,只得屏住气仔细听,讲的不是中文,我不禁扭头看去,黄皮肤黑头发,衣着打扮是咱中国人,他俩注意到了我注视的目光,女孩子羞涩地耸耸肩,捂着嘴对我说,我们在练英语口语,我尴尬地赶忙说“sarry!”小伙在发出邀约:“回了学校,一起点外卖吃夜宵。”姑娘说:“毕业论文还要再修改,明一早回实习单位,下次再约。”他俩语速不是太快,我大概能听懂他们对话的内容,越来越清晰了,是正在读大四的文科生,高校的莘莘学子,校园恋爱,情窦初开,相互学习、一起努力,即将毕业走向美好的未来,祈愿他们在将来的日子里一直幸福,就像海子的诗里写的“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直在县城转,司机只拉三个人跑一趟太亏了,其间司机谷师傅让他俩往左边坐:“姑娘、小伙子靠左边坐,一会儿有人让从右边上,这样安全!”他从来不称呼乘客“帅哥、美女,靓女”之类的,年龄小的像刚才一样叫姑娘、小伙,年龄大的,他称呼“女士,先生”,若是熟人,他用他们的身份来称呼。有一次打趣地问他其间的原因,他说:“美女、帅哥,对人不真诚、轻俘,虽是一小小的称呼,是对乘客的敬重,更是对自己工作的尊重。”我搭谷师傅的车很久了,因为他很准时,不误事,闲聊中得知他是当兵出身,我们俩是同一年的,都是七零后,车里永远收拾得干干净净,播放着他最热爱、令人热血澎湃的军歌,退伍后他在一家工厂工作了近20年,后来厂子不太景气,出来后一直跑出租,凭借当兵时在汽车连练就的开车技术,与军人出身守时守信的待人之道,养活着一家老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车里正在播放着《当兵的人》——都是青春年华/都是热血儿郎/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一样的足迹留给山高水长……
六点半左右,在瑞梅食品厂门口,听得有一高高的声音在招呼谷师傅:“等一下我,这就来。”上来的是一青春亮丽的女孩,跑得气喘吁吁的,谷师傅问她:“今天晚了吧?为何到这时候才下班呀?”她还没顾上答谷师傅的话,电话就响了,隐约听到在讲这车货走起了,但刚又有一个大单子,还得赶工。打罢电话,她与谷师傅说,今天机器有点故障,这批寥花糖晚了点,刚电话里说明天更紧张,有人要得急,过几天要给外国游客带走。我知道瑞梅食品厂主产寥花糖,是这里的特色小吃之一,它造型别致,典雅美观,面色金黄,外沾芝麻,块虽大而轻若无物,质地酥松,入口消溶,酥脆甜香,我正回味着美食的口感,发现大家都不出声了,再细听有轻轻的鼾声,是刚上车的那个女孩累得睡着了,从三原上高速到西安也就四十分钟,大家都心有灵犀静静地,可能自己也累了一天想稍作休息,亦或许是想让那个女孩子歇一会儿,为他人着想,做温暖的人。
车子停在未央路凤城十路地铁口时,那个女孩子猛一激灵,着急下了车,我的余光刚好看到她掉落在车上的手机,急忙喊她,幸好没走出几步,上前来接手机,连声道谢。现代人若丢了手机,里面大量的信息太难找回了,为能按时发货奋战了一整天的她,没注意到从口袋里滑落的手机,对我而言,举手之劳,过后早已忘记。隔天我下班也晚了些,又碰上她,她把正要带回西安送朋友的寥花糖分我两盒,作为答谢!嘴馋的我,打开来送入口里,酥酥脆脆、香甜四溢,把白天那些微苦的烦恼统统扫净,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感,是的,一件小事就能给彼此的生活带来意外的小确幸。
人生的价值,在于给予。懂得给予,人生才能富足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