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歌轻响

又是一年毕业季。

周日，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床边的墙上，忙碌了一周，刚想翻个身睡个回笼觉。女儿却叫醒了我并说：“妈妈，老师刚通知，下周三必须退宿，今天你能跟我回校收拾一下吗？”我还觉得女儿好似刚上大学，一眨眼的工夫，她就该毕业了。四年大学期间，我没有去过她们宿舍，送她入校时，赶上疫情，是学长、学姐帮忙，自己铺床弄被的。进到那一间充满温馨的房间，我在揣摩她们的日常，六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姑娘们。有两个舍友是外地的，早些时候收拾了她们的家当已回家，我看到了下铺还有黄色的靠垫，几乎是新的，姑娘说：“特别舒服，蕾蕾借我用过，考研那段时间一天十多个小时的坐着，我腰疼难耐，这个靠垫可顶用呢。”那就带回家吧，也是个纪念。我与女儿说。没想到拿起后，下面还有个暖手宝，同样的明黄色，“这可是蕾蕾的最爱呀，冬天一刻不离手的。”“打个电话，快递给她。”我交代女儿。电话那头传来甜甜的声音：“我悄悄留给你的，一到冬天，你的手比我的还凉，让它今冬陪你考研二战。”

同窗舍友和同学情谊是人生最真挚难忘的。女儿的另一个外地舍友是南京人，总听女儿说，她生活很有品味，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很讲究。从女儿的上床迈到她的床上，准备拆床围，脚感觉碰到了硬的东西，一看才是一对玻璃杯。好精致！我脱口而出，女儿一看，是她们曾经一起喝香槟酒、饮料的杯子。意大利产中古杯，手绘白色条纹配浅灰色玻璃，底座是喷泉造型，两只杯子对放着，很有意式范儿，300毫升的容量，适合甜酒，气泡水也很搭。旁边是手工做的法拉利车模，上有留言：让我们永远一起对酒当歌，共看F1狂飙赛车。

学校的人文关怀一直是女儿称道的，校园里的流浪猫都能让大家一起养得很好，这是女儿常跟我炫耀的一件事，也一直在对比着我不允许她在家养宠物的禁令。从宿舍到停车的地方需从A2栋楼过马路、再上下台阶、经A1栋楼才能到，女儿要带回家的东西里书居多、较重，我中途放下喘歇的当儿，有一位年龄与我差不多的、应该是学校的管理人员，赶忙走上前来：“帮您找个小车吧？”，我摇摇头。他又说：“我帮您一起弄过去吧。”他看到了我的吃力并热心帮忙，一人一边抬着往过走，他笑着说：“送走一批，再来一批，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些娃娃们是不同的，我就还是我这个人，在学校已经干了28年了。”我调侃：“您哪能与28年前的您一样啊？”他哈哈笑道：“这么说，也是不同的，岁月催人老，我们上学那会儿……”他的一句话把我带回了我的毕业季。

岁月有褶皱，故事在生锈。30年前，普通人还都没有手机，更别提伸手向父母要钱的穷书生了，毕业前的一件重要的事儿，便是填写毕业纪念册，我是院里、部里、班里的学生干部，是参加三个文学组织的骨干，朋友不少，100页的纪念册不够用，索性多买了一本，首页谁来填，最后一页留给哪位密友，面对那多人找自己写纪念册，搁你手里的时间就能知道朋友间的亲疏，纪念册的内容大多是夸赞的，几乎记不住，只有班里的一位女同学是道歉的：“对不起，让你为要归还图书馆的书找了那么久。”她也是当晚给我填写好纪念册的。同桌两人共用一本标准图册，是借用图书馆供学生使用的，毕业前收齐要归还，有两同桌向我反映，她们的不见了，我已经几翻查找，无果，正在写报告准备赔偿，这位同学急急忙忙跑来：“我这里还有一本，在收拾宿舍时发现的。”这就应该是她和她的同桌不知何时、无意中拿了别人的。简简单单一句道歉，我记到了现在，因为她是真诚的。

太阳高挂，艳阳直射，已经是中午时分。女儿半似邀请：“午饭咱俩就在我们学校食堂吃吧！”女儿喋喋不休地介绍着：“麻辣烫很好吃，有一种奇香散溢，中午一下学走进食堂，首先冲击味蕾的便是它了。”那就在夏天也来一碗吧！我应和道。“羊肉泡漠是咱陕西的特色，学校里的较清淡，很不错。”再体验一次掰馍的快乐？我在心里脑补着女儿在校与同学的一日三餐。“学校的饭后水果是多种一起拼的，并且是小份的，想要哪几样一起拼，是可自选的，阿姨们都是提前把不同的四样水果装好，两元一份，便宜、新鲜、实惠……”我与女儿开玩笑：“你给学校的水果店做活广告呢，那受众也应该是下届的新生呀。”

毕业典礼，是每届毕业生的完美表现，是每个毕业生心中对学校的最后留恋，是对自己学生时代成绩的肯认，是对踏入社会今后人生路的相互美好祝愿。雄壮的国歌声中，典礼正式开始，我也随着激情澎湃，学生代表发言：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我们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愿可爱的、青春的、勇敢向上的我们，永远年轻，永远繁华似锦。毕业生依次上台，鞠躬接受校长拨穗并颁发学位证书，每人有一份毕业纪念礼品，是学生印有学校徽章的签章。在今后的工作中，拿起这枚具有特别意义的签章，印在每个重要事项的文件资料时，学校老师的教诲回响在耳际：爱国、勤奋、博学、创新。

殷红的毕业证书，常磐绿的学士学位证书，满脸笑容的毕业照，莘莘学子历经数年的大学校园生活，结束在这个充满激情的毕业季，个个精神抖擞地走向人生的又一阶段。从此山高水长，不问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