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怀人（外二首）

那个午后，你深陷于沙发——

深陷于一部小说的迷宫

说不清雪是从书里的哪一段落

开始下的

你只是下意识地往红彤彤的炉子里

又添了一把干柴

……雪在下，隐约响起的马蹄声

来自书里，还是窗外

合上书

你忽然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也许，在某个路口

你和踏雪寻梅的诗人会不期而遇

——还有更戏剧性的

当你披着一身雪花返回

他已坐在炉边多时

翻着沙发上的那本书，等你

人在旅途

人在旅途

总有些什么让我们止不住地回首

比如，村口老槐树下

我年迈的双亲风里雨里的守望

比如，月圆之夜，绣着并蒂莲花的枕边

我的妻子，轻轻的叹息和泪水

闹着和我掰手腕的孩子

我一次次沉浸在对那次“失败”的甜蜜回味

当然还有我手足的弟弟和妹妹

我的远在天边却如同近在眼前的亲朋……

我在摇晃的列车上想起他们

在大地震、恐怖袭击、甲型H1N1流感

以及防不胜防的车祸的缝隙

在静静落雪的冬夜，抑或

夹杂着玉兰花香的雨声淅沥的春晓

我会倍感珍惜且含着眼泪

——因为我知道 ，此刻的我

也正幸福地被我牵挂的人所牵挂

留守的玉兰

天涯何处无玉兰

但让我时时牵挂于心的玉兰

留守在家乡的那片山野

我拥有过她含苞的娇羞

小鸟们从树梢的巢里探出毛茸茸的脑袋

偷窥我的初恋

料峭的风里，她粉色的小拳头

猛烈捶打

我云雾翻腾的胸口，第一次响起阵阵春雷

……拥有过那个临别的午后，她的花枝带雨

从此，通往家乡的瘦瘦山路

盘绕成了我的九曲柔肠

又一个春天。归期却总是不定

点点滴滴的回忆，能否排遣

一个异乡人内心深处的孤寂与郁闷

而在那片山野，在三千佳丽的争奇斗妍里

可有心事重重、迟迟含苞未放的一株

将目光焦急地望向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