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到站了,下车了,下车了……”司机说着就下了车。
速度很快,一溜烟的就已经把一车人的行李都搬下了车。
有几个人打趣他,他也不恼,回应说:“熟能生巧嘛,不是?”。
我想这大抵是真的,因为我见过他。为什么说我见过他,那这就是真的呢?这到底是从前的事儿了。
我从前读书的时候是在外县读的书,经常的在两个县的汽车站之间倒腾。于是乎,我见过他,也见过许多和他一样的司机。
他们并不认识我,我也并不跟他们相知,但是我对他们很面熟,这到底是学生时代多年的感觉吧——一种遗留。
我下了车拿了行李,倒是也没那么急着走。就在车站里找了一家面馆——其实也就他一家,只是我记得从前这有许多摆摊儿的,一时习惯难以忘却而已。
这面馆的样子没大变,变的大概是支付的方式吧……到底是讲不怎么清楚了。
……
我吃东西一直都吃得很快,这到底算是我的一个习惯——吃完了我就走了,习惯的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曾经那个熟悉的司机。
说实话,我顿了一下。到底怎么了呢?我忽的想起来,曾经那个司机好像已经退休了,其实也就是不干了。
干嘛呢?我不知道。大抵是回家带孩子了——慈祥的望着自己的孙子孙女,听着自己可爱的孙子孙女们叫自己奶奶了。
真若这样,我倒是替她开心,我记得她算是个顶好的人。
于是乎,我怕麻烦了就也没有再叫任何人来接我。我绕过厕所那边的出口,直直的来到购票大厅外。
这里有个算是个停车场的地方,围栏外有着许多绿植。我记得当年这些绿植并不高,都挺矮小的。对于我来此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这些。我来这儿是要坐车的,是要回家的,回乡下。这里是公交车的初始站点,我往日在车站下了车,便会径直的出了车站到这儿来坐车,然后回乡下。
索性这次很幸运,一出来就看到有要出发的车。记得曾经是挺倒霉的,连续好几次一出来就没有要出发的,愣是蹲点蹲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样子才有车要走。
曾经的那条国道又是绕的比较远的路,上了车得坐两个小时左右的车,学生时代的我没少为此而抱怨。
我拖着行李过去,上了车,问:“到兴仁多少钱?”。
司机看了我一眼,说:“八块!”。然后指了个位置跟我说:“扫上面这个,下面这个旧的不能用了”。
我点头嗯了一声,再看了一眼那个他说的旧的设备。确实是看着有些老了,大概是没来得及拆吧。
我记得当年是没有的,至少我还在读书的时候没有。出了起始点,经过寿乡大道,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经过了曾经挺喜欢的文化广场和一些挺熟悉的地方——只是样子是变了的,我长大了,他们也都老了。
此后大概是坐了十几分钟的样子吧,渐渐的远了县城。渐渐的近了,那是我曾经的中学。
他是镇上的中学,但也只是镇上的中学并不是县城里的中学。
他没什么特殊的,也并不比县里的中学好,只是我印象里那几棵学校里的树很好看,如今怕是更老了吧。不自觉的打开手机,刚看初中班主任的朋友圈。有学校里的风景,从背影里我看见了——那几棵树很好,同班主任脸上的笑颜一样。
我是挺怀念的,但确是没有下车过去看。因为我感觉到累了,我想直接坐到离家近的地方,直接回家。
……
可能这就是广西吧,图上距离三十公里。实际,四十公里直飚五十公里。我和从前一样,会因为这样而感到无奈。
如往常一般,这导致了我对时间的误判,对一个最熟悉的地方误判了,不过也无伤大雅,顶多是再坐一会儿车而已——同往常一样多坐一会儿。
在途中的时候,上了大约五六人。都莫约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一看就是当地的好歌喉,是结伴到处去各个景点歌唱的。山歌大多是用壮话唱的,我是听不懂的。不仅因为我是瑶族,还因为我对语言的学习能力太差了,属实是不能领悟到其中的美妙。
不久就到了长寿村,这一带是旅游区,有很多的旅游团来、有很多外地的游客。到底是因为长寿之乡的名誉,来的大多都是老人。听声音,一贯我会将他们当作是东北人,许多人又将他们其中的一部分人称为候鸟。
我从学生时代至今也没有一个候鸟朋友也没有认识一个候鸟,即使这里的候鸟很多。操着一口东北口音——如从前般的我还是觉得他们的口音很粗,很标准,很有标志性。
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去。匆匆的,擦肩而过。曾经在高峰的时候,我还跟他们挤过车。曾经人少的时候,我竟然还回想过那种跟人挤公交的感觉。
在过了长寿村路段的时候上来了一个人。
一眼看过去头顶黄色帽子、身穿迷彩的衣服,我到底知道他是谁了!他大概是附近修高速的工人。
这高速是这几年修的,附近的一些路也是伴随着高速而重新铺设了的。于是乎,我比从前快了很多,回到了县城,准确的说大概快了一天又四五个小时这样。
……
那人上车后就坐到了我的身旁——其实挺尴尬的。
事后想来,我觉得他是看我穿着比较新,觉得我是城里人,于是乎坐着离我故意的远了些。
而我呢——确实比较内向,实是怕给他添了麻烦,也故意的往旁边蹭了蹭,尽量不挨着。
这时最显得有点怪了,后来呢趁着跟司机聊的闲天的机会。我才逐渐跟他缓和了下来,弄掉了这楚河汉界。
后来他说,他也是巴马人,是燕洞镇那边的。
我心里既想也这么说:“那离这边有点远了,怎么来这边做工了?”。他说这边给的工资高。
后来呢,我又了解到:原本呢,他是在广东打工的。后来呢,那个工厂的老板不做了。自己是一个农民工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工作也没那么好找了,干脆的就回了乡。事后听说那高速路招人就去了,一路跟着修,好巧不巧就来到了我家附近的这个路段的工人队。这些日子突然有事回家一趟,刚好今天自己在这边又有事,所以呢在长寿村呆了下,今天又要回到工上。
说着说着,他给我递了一根烟,我婉拒了:“不,不,不——我不抽烟!”我们尴尬一笑。
我们一直聊了很久,直到我下了车。我下车的时候他还没有到地方,听他的话我估计也不远了,估计是在某个地方有个工人的蓝色铁皮房吧。只是太久了,村里的样子已然模糊了。
回到眼前,终是下了车,到了路口。这个路口是上下高速的,但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路口,至少对于开车的人来说不怎么重要。
对于我来说和往常一样——拿出我的手机进行打卡,对着山头对着我还有这黄河沟倚着的大山。
咔咔——手机里又多了几张记忆。再看手机里的照片,回忆的扉页都已经黄了不少了呢。记得从前我还不小心手误删掉过不少。那次我给伤心了很久,至今我都还觉得遗憾。
打卡完之后,我也没有这人来,只是在微信上跟我爸提了一嘴:“我下车了,不用叫人来,我自己走回去”。
我爸嘱咐了我几句,就回了个“嗯”。
说实话,从这里到家其实路是蛮远的,至少实际距离是挺远的。
不过对于已经走了太远的我来说,已经够近的了——就这样,我用了大概半个小时走着大路回到了家。
其实我是可以选择走小路的,那样会经过我家的老房子——那个躲在山谷之中的已经破败的老人。
我记得那有我很多东西,很多已经都掉了的东西。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我觉得其实小路是更远的一条路。因此,我愿意付出走大路,这个需要花费半个小时路。
半个小时后我到家了,只见奶奶的背已经更加佝偻了,大姑的头发也更加斑白了。
曾经大姑养的那只狗我没有看见,我也没有问,我怕它已经死了。多好的一条狗啊,陪了那么多年。
就如曾经,狗是延续的。听大姑说他还留了那只狗的小狗在老房子那里,那只小狗不比老狗,害羞不愿意见人——自我回来到离开也没有再见到。
那天奶奶给我动手煮了个南瓜,大姑说奶奶这些年老了,已经不经常动了也不能动了,难得我回来高兴了一下。
奶奶给我煮的南瓜饼,很好吃。很有回忆里的味道,只是同往日不同罢了,不同的估计是我的头发还是黑的的,姑姑的头发白了,奶奶的背更加佝偻了。
我这时又想起了奶奶曾经说过的那件事,一个关于南瓜饼的故事——辛酸了许多年。
奶奶说她小时候有一次回姥姥家,那个时候奶奶的妈妈和她的姥姥出去了,家里就只有她和妹妹还有姥爷。
他和妹妹捡完柴回来,见她的姥爷在干活,然后自己的妹妹拉扯着他的衣角。蹭着她的耳边说:“姐姐我想吃肉”。我奶奶回一个句“好,咱们去找姥爷,让姥爷给咱们做肉吃”。
随即他们便去闹起了姥爷,姥爷也高兴,就带他们来到了房子后边。
奶奶说他们看见了很多的藤,那些都是南瓜的藤,叶很粗、很大,大多要黄了的感觉。
奶奶后来跟我说,这就是南瓜熟了的样子,这个时候就可以摘回来了。
姥爷不知从哪搬来了个梯子,叫他们两个帮忙摁住一下,卡在墙角,姥爷很快的就爬了上去。
据奶奶说的,姥爷那时候还故意吓了他们一下,说要摔了下来。
但是呢,没有摔下来。不仅是因为玩笑,也因为有一个惊喜——他抱着南瓜下来的。
拿下来之后姥爷就说,这个就是肉,南瓜肉哦。奶奶和奶奶的妹妹都很高兴,都说吃肉了,吃肉了!
我在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时,是感觉很酸的,至今想起依旧是酸的。
我奶奶总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总是安慰着我……
那天之后我睡得很快,不似往常——往常我是睡得极慢的,可以说是经常熬夜的,可是今晚我就熬不下去了,倒头就睡了。
这一睡睡了很久,我睡完了所有的假期,我睡完了所有要做的事情,终于我听见了那个闹钟的声响。
时间到了,我又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