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外一首）

昨日，我又步入一片森林

风之河，在树之海里流溢

而百鸟犹如众鱼

.

掣动的风流里，有我们

用耳膜难以捕捉的雷声

树生百种，根同脉异

花是繁花，而我的语言

却不能随风

.

有鸟在树之梢纵然腾空

而托举它的树之海面，却

宁然无痕，如同

虎啸与空山的呼应，更像

落叶与空枝的对视

.

我没有哲人的睿思，亦无

画家的功法

无法让鸟语花香

滞留在干涸的苔痕里低语，摇曳

.

但我知道，这神圣的时刻

必定会如期而至，这或许

就是一个此身的约定

.

所以，我在等——

在湖边，在丛林，在田园，在乡村......

.

所以，我要加速静止着的奔跑——

我要把我 拉成

一条线，散成 一群

.

所有遇见——

树状的我，矗石的我，虫鸣的我

无形无声的我

.

所有的我，不是为了

等待奇迹的出现，或许只为

让驻足林丛外的诗人

认出一片未被命名的回声

.

看见诗性

以鸟之形

挣脱林莽

用羽痕改写

天空的留白

.

我内在的声音，无需显影

浮云在蒸汽的坩埚

踩踏琴键

轻纱携着余韵

布局一片空灵

.

我终于被裹挟

离开那看着我

受苦而孤独的房舍

远离那扼住我呼吸的四壁

.

一缕云的清音，带着我

滑过斜波，曲面，丘壑

飘向海的上空——

那是我虚拟已久的梦

.

听那涛声，似在杯中

荡起，那潮汛

一点也不比钱塘

逊色

.

尤其那浪的花环

彼此用碰撞

发出余响，让缄默的玄机里

蹦出一朵余音的花絮

.

我终于听见——

一个声音，需用词来显现时

其辽阔令人晕眩

像未系鞍的月光

似得得的马蹄声隐去

那斜附在马背上，勒紧缰绳

布满控制力，而有

随时摔下马的身形

.

哦，我那心灵上的云

被你滋润的恩惠，渗入我

每一个细胞，毛孔，每一根

脑神经，并以琴键的节律

生发余响

以蒸汽里的停驻，向那些

干渴的双唇

开启

.

现在蒸汽似已凝结

坩埚底部析出盐的星群

每个琴键都长出绒毛

托住那朵下坠的

最初的云

.

而海平面之下

那旧宅的轮廓正在溶解

窗框里飘出几缕

尚未蒸发的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