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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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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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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香深处的生命回响

暮色如同泼翻的墨砚,顺着青灰色的天际线缓缓晕染。我又一次站在村口老槐树下,看往来行人裹着斜阳的余晖匆匆而过。树冠间漏下的光斑在他们肩头跳跃,恍惚间竟像极了迁徙途中羽毛沾着星光的候鸟。风掠过干枯的枝桠,卷起几片泛黄的槐叶,簌簌落在肩头,像是岁月寄来的信笺,写满无声的喟叹。

沿着田埂走向秋的高岗,眼前骤然铺开一幅炽热的丰收长卷。沉甸甸的谷穗低垂着饱满的头颅,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无数虔诚的信徒,向着孕育它们的土地母亲行着最深的鞠躬礼。火红的高粱在暮色里熊熊燃烧,宛如一支支点燃希望的火炬,将整片原野照得通红。远处,收割镰刀的唰唰声与农人的欢笑声交织成独特的乐章,在辽阔的天地间久久回荡。夕阳为大地镀上一层暖金色,余晖中,农人们古铜色的脸庞泛着油亮的光泽,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收获的喜悦。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粗糙的手掌比划着,言语间尽是对来年的憧憬。

望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我不禁陷入沉思:究竟是什么力量,驱使着这些平凡的生命,在岁月的长河中永不停歇地跋涉?记得去年寒冬,我曾路过这片田野,那时的土地一片死寂,寒风裹挟着砂砾,无情地拍打着裸露的地表。而如今,它却以如此丰盈的姿态,向世界展示着生命的奇迹。

人生的旅途总是行色匆匆。丰收的喜悦固然令人陶醉,但在这斑斓的表象之下,每个人似乎都背负着沉重的行囊。或许是为了供养家中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孩子,或许是为了偿还沉重的债务;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亦或是对命运不屈的抗争。这些沉甸甸的心事,如同缠绕的藤蔓,在每个人心头挥之不去。然而,即便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负担,他们对待生活的态度却始终严肃而认真。就像他们手中那把锋利的犁铧,无论面对怎样的土地——是杂草丛生的荒原,还是贫瘠坚硬的沙地,都能毫不犹豫地深入其中。

犹记得某个早春,我在荒地旁遇见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伯。那时的土地上,荆棘与碎石遍布,每前进一步都无比艰难。可老伯却佝偻着脊背,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一锄一锄地翻垦着土地。汗水顺着他深深凹陷的脸颊滑落,在干涸的土地上砸出小小的坑洼,很快又被风吹干。他的手掌布满厚厚的老茧,指甲缝里嵌满黑色的泥土,可眼神却无比坚定。有好几次,他被隐藏在杂草下的石块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我本以为他会放弃,可他只是缓缓撑着膝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抹一把脸上的汗水,又继续埋头劳作。

“大爷,这地这么难开,您为什么不换一块?”我忍不住问道。

老农直起腰,望着远处的山峦,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娃啊,再难的地,只要用心侍弄,总会有收成。人这一辈子,不也得像种地一样,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吗?”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每一个劳动者都是无畏的战士。他们用布满老茧的双手与命运抗争,在艰辛中追寻着生活的希望。他们的汗水滴落在土地里,生根发芽,开出最绚烂的花朵;他们的足迹踏过岁月的长河,留下最坚实的印记。

岁月的列车呼啸而过,转眼又是新的一年。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掀开日历的扉页,我再次站在田垄间,看着农人忙碌的身影,听着翻土的声响,仿佛听见大地深处传来生命拔节的声音。黑土地与黄土地上,新的耕耘已然开始,那些弯下的脊背,挥动的锄头,在时光的胶片上定格成永恒的画面。而我,曾经那个在岁月里浑浑噩噩、虚度光阴的人,此刻却像被重锤击中,满心都是悔恨与不甘。

我羡慕他们,羡慕他们在汗水中收获的踏实,羡慕他们在辛劳中孕育的希望。我终于明白,生命的意义不在于虚幻的梦想,而在于脚踏实地的耕耘;不在于短暂的辉煌,而在于持之以恒的坚守。那些劳动者的故事,就像一首首朴实无华却震撼人心的歌谣,在岁月的流转中代代传唱,激励着无数人在平凡的生活中书写不平凡的篇章。

生命如白驹过隙,短暂得如同暴雨中的闪电,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便已消逝。在这有限的时光里,我们唯有奋力前行,让自己的步伐与生命的节奏同频共振,才能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否则,留给我们的,只有无尽的遗憾与无奈。

站在时光的渡口回望,那些忙碌的身影依然在大地上穿梭。他们用汗水浇灌希望,以坚韧对抗岁月,成为了我心中永不磨灭的风景。而我,也终于鼓起勇气,握紧生活的犁铧,向着未知的土地走去。我知道,前方或许依然布满荆棘,但只要心怀希望,脚踏实地,终能在这片土地上,开垦出属于自己的生命绿洲,书写出属于自己的壮丽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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