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驾车从无锡返回宣城,途中经过溧阳与郎溪交界的一个乡镇,不经意间听到几声清脆的广播声响,声音是从电线杆头的大喇叭传来,是那样的亲切熟悉,又是那样的依稀遥远,情不自禁地勾起我对广播往事的回忆,心中对当年那段流金岁月充满无限深情。
二十多年前,还是一个毛头小伙的我,怀揣一纸分配调令,背负沉甸甸的行囊,带着家人的千叮咛万嘱咐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来到宣州北乡一个偏远的乡镇广播站工作,具体从事广播自办节目《侨乡风情》的采编工作。我工作的乡镇素有宣州“西伯利亚”之称,不仅地理位置偏僻、交通闭塞,而且夜间文化生活十分单调、贫乏,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更没有集体文化活动。工作之余,除了看书、学习,就是一台半导体收音机伴我度过了一个个夜晚,让处于相对封闭的我,能够有机会了解外面的大千世界。
新闻采编是一门专业性、实践性很强的工作,在由“门外汉”向“土记者”转变的过程中,起初感觉自己文字功底浅薄、知识盲区较多,所采写的新闻稿件质量并不高,比如“消息”不够简洁明了,“通讯”中的人物形象立不起来,“言论”缺乏亲和力,“特写”不够聚焦,“报告文学”形神不够兼备……
差距是奋斗的方向,学习是最好的老师。在北乡工作的日子里,学习是“第一频道”,广播是最好老师。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早间必听,深度报道《新闻纵横》夜晚必聆,当地市台的广播节目也是准点收听。看时光飞逝,回首从前,在无线电波中感受到声音旋律的美妙,在跳动的音频音率中体会着广播报道的技巧,自己身在其中,亦乐在其中。
当然,仅仅依靠收听广播节目还是远远不够,对于专业不甚对口的我,必须补上理论书籍这一课。从此,新华书店、状元书城、流动书摊等都留下我“淘宝”的身影。《新闻采访学》《广播新闻报道原理》《新闻的背后》等都是我反复阅读的书目,从中也慢慢领悟到广播新闻报道的技巧与真谛。
为了增强广播的传播力和感染力,我煞费苦心、多方努力,先后争取购买了录音机和采访机,主动学习掌握并运用同期声,再附上一段“编者的话”,起到了“画龙点睛”的效果,让重点报道形式更加丰富多样、重点报道内容更加真实可信。当然,这背后的付出也更多……
正是得益于学中干、干中学,勤奋学习加上理论滋养,我负责的《侨乡风情》自办节目结果“一炮打响”,在宣州北乡一带小有名气,每次下村采访都会受到基层干部群众的热情接待和真诚欢迎,特别是他们有什么高兴事、烦心事等都愿意敞开心扉与我掏心窝,把我当成知心朋友,让我源源不断地获取第一手鲜活素材。
都说基层是新闻资源的“富矿”,这话一点不假。对于正面的新闻素材,我一般会采写成消息、通讯,或对内用稿、或对上投稿。对于带有舆论监督性质的新闻素材,我一般会编发听众来信或撰写言论,进行善意提醒或理性呼吁,多少也促成一些问题的化解,营造了健康、和谐、向上的舆论环境,受到了乡党政主要负责同志的充分肯定。
在宣州北乡工作的三年多时间里,我先后骑坏了两部自行车,每天除了采访就是写稿,一直奔波在路上,别人看得见或看不见我时都在忙碌。那时候,整天有使不完的劲头,即便疲劳至极,稍事休整后便精力充沛、再焕干劲。平均每年采写的广播新闻稿件达300余篇,其中部分优秀稿件被上级广播电台和报刊采用后反响良好,有效扩大了对外宣传的知名度、美誉度和影响力。
在宣州北乡打拼的日子里,除了收获工作上的自信,还收获了至今回想起来仍弥足珍贵的情谊——父子情、姐弟情和战友情。
上班第一站遇到的老站长,是一位既对工作要求严格又对年轻人关怀备至的长辈、师者。他把我当成他的干儿子,工作上关心、生活上照顾,让一个初来乍到、身处异地他乡的我,时时感受到来自父辈的关爱和家人的温暖。
在我印象中,老站长的最大一个特点就是重赏识、爱惜才。他对于我取得的任何点滴成绩,总是给予热情鼓励、不吝夸赞,让我鼓足干劲踏征程、扬帆起航再出发,始终用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之中。当然,对于我身上的某些缺点和不足,他总能循循善诱、悉心指教,教我工作方法,传授做人道理,让我从内心油然而生出感激与敬重之情。
与老站长前后共事仅一年时间,后来他就因身体原因早早退休了,但我们之间的联系一直没有中断,那种在困难时期建立起来的父子情、师徒谊延续很久直至他去逝。特别是他身上不怕吃苦、艰苦奋斗、敢于担当的广播人品格深深地影响了我、塑造了我,引导并激励我在人生道路上得以乘风破浪、行稳致远。
与我共事的大姐,是广播自办节目《侨乡风情》的播音员兼值机员,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勤奋上进、心地善良,工作责任感特别强。无论是严寒三冬,还是酷暑盛夏,她严守值机纪律,准点值守、从不误时,一年365天,天天如此,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起安全事故。
让大姐略感自豪的是,我采编的稿件经她播音后,产生良好的社会反响,有力推动了乡党委政府中心工作。大姐为了播好音,对稿件提前熟悉、精心打磨,咬文嚼字、精准发音。桌上的一本《新华字典》被她翻旧了,播音稿纸上写满了她用各色笔标识的断句、重音符号,看得出她对播音工作极其热爱和投入。
大姐在工作上对我很支持配合,在生活上也很关心照顾,她把我当成亲弟弟一样看待。每逢双休日,她会使出看家厨艺,拾掇出一桌好饭菜,时常邀请我和另外一位同事去她家做客,让“身在异乡独为客”的我们时时感受到亲人般的关怀,那种感觉如沫春风、至今难忘。
在广播站工作的还有一位铁哥们、好同事,他比我上班晚一年,毕业于安徽广播电视学校,在广电技术维护方面术有专攻、业有所长。由于广播站人少事多,我们经常在一起合作共事、并肩战斗,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和感情。记得有一次需要在移动铁塔上架设MMDS(微波多路分配系统)接收天线。凭借年轻和胆识,一天下来,我俩在高耸云霄的铁塔上往返攀爬了四个来回,辛苦程度可想而知,但最终还是顺利地完成了任务,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除了工作上相互支持、配合默契外,年龄相仿的我们还有着相同的志趣和爱好,比如都喜欢收听南京音乐台的《夜色温柔》栏目,喜欢收看电视散文和配乐诗朗诵节目,同时也不吝交流各自的心得和感悟,这大概就是我们缓解一天工作疲劳的最好方式。用现在的话说,那时候我们的生活“不止于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后来,由于区划调整原因,我告别了工作三年多的乡镇广播站,调入了撤乡并镇后的大镇党政办,从广播采编员转身为文秘员。离开了朝夕相处的广电同事,心中有万千不舍。再后来,由于工作调动,我从乡镇调入城区,相继在宣传部门、党办系统和文联单位工作,历经了岗位的磨砺和职位的提升。
盘点28年的过往经历,这一路走来,是文运改变了我的命运。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广播培养了我的写作兴趣与爱好,这种兴趣爱好伴随我踏上了虽是艰辛却又光荣的“以文辅政”和“艺心为民”之路,并使自己得到最大程度地锻炼和成长,我从内心感激广播、感念那些似水流年的奋斗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