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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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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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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香中的岁月与思念

在记忆的长河中,酒的香气始终萦绕不散,那是母亲古法酿酒的味道,也是父亲一生钟爱的气息,交织着家的温暖与往昔的岁月。

父亲一生,对酒的热爱是极为深刻的印记。自我记事起,父亲的每一天似乎都与酒相伴。清晨起床,他手中那把酒壶便如影随形,几句家常话的间隙,便是对着壶嘴轻轻抿上一口。除了劳作不喝,他走路去单位上班,别人身上背的是水,可父亲身上背的是酒,时不时在途中喝上几口,酒仿佛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因为父亲对酒的喜爱,家中每年所需的酒量可观。那时,获取酒的途径主要有两种,一是去供销社、县酒厂购买散装白酒,再就是母亲亲手古法酿造酒。

小时候,母亲常带着我穿梭在房前屋后的田埂地头,寻找酒曲草。那些嫩绿的草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等待着我们。我们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扯回,洗净、晒干,再磨成细细的粉末,与米粉混合,搓成一个个小巧的丸子,晒干后备用。这小小的丸子,承载着母亲酿酒的第一步,也承载着我童年的欢乐时光。

秋收过后,母亲便开始准备酿酒的粮食。酿酒用的米比日常食用的要粗糙些,所以在碾米时,母亲总会再三叮嘱师傅,仔细控制好米的糙细程度。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完成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

碾好米,母亲便在家的那口大铁锅前忙碌起来。将淘洗干净的米倒入锅中,加上适量的水,用柴火烧煮。灶膛里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映红了母亲的脸庞。不一会儿,米香便弥漫在整个屋子里。煮熟的米饭被一勺勺挖出来,撒在大大的簸箕里晾凉。随后,母亲均匀地洒上酒曲粉,再洒点水,将它们搅拌均匀,装入坛中,密封好,静静等待发酵。

每次煮饭后留下的锅巴,是我和哥哥们最期待的美味。那金黄酥脆的锅巴,咬上一口,“嘎吱”作响,香气四溢。有时候,这些锅巴能让我们吃上一两天,那是最美味的零食。

密封的坛子,经过六七天的发酵,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浓郁的酒香。母亲轻轻打开每一个坛盖,仔细检查发酵的情况。那专注的眼神,仿佛在审视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待到每一坛酒都完全发酵,母亲便开始准备蒸酒。

蒸酒那天,母亲亲手在屋外找些旧土砖,垒成一个临时土灶,架上大铁锅,备好柴火。母亲将发酵好的酒糟倒入锅中,放上一个下大上小的木桶,木桶中间支着接蒸馏水的木槽,槽口放着接酒的坛子,木桶上架着装满冷水的天锅。点火后,酒糟在锅里翻滚,蒸汽升腾,遇冷变成水滴,顺着天锅底端滴落到水槽里,浓郁的米酒便缓缓流入酒坛。

在蒸酒的过程中,母亲不停地忙碌着。她要时刻关注火候,不能太大,否则酒糟会烧焦,影响酒的口感;还要不断更换天锅里的热水,保持低温,这样才能多出酒。换出来的热水,正好供家人和邻居洗衣服、洗澡。为了控制酒的浓度,母亲会不时地到出酒口接点酒品尝,一旦酒变淡,便立刻更换接酒的坛子。

每一次蒸酒,母亲都从清晨忙到夜晚。而我,也会在一旁帮忙烧火、挑水。烧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学会控制火势,让火均匀地燃烧。那时候,虽然累得腰酸背痛,但看着母亲熟练的动作,闻着四溢的酒香,心里却满是欢喜。

每次蒸出来的酒,母亲都会将头酒和尾酒坛子密封好,等待父亲回家品鉴。父亲每次品尝后,都会毫不吝啬地夸赞母亲的酒味道好、浓度佳。他们谈论着这些酒能喝多久,能为家里节省多少钱,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那温馨的画面至今仍历历在目。

然而,父亲对酒的过度热爱,最终还是给他的健康带来了灾难。他患有高血压,医生和家人再三提醒他戒酒或少喝,他却总是淡然一笑,说:“死了就不喝了。”即便高血压达到了240,他依然我行我素,拒绝吃降压药。最终,在61岁那年,父亲突发脑溢血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在他的棺材里放了一瓶白酒,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里,依然能与酒相伴。

父亲走后,母亲再也没有酿过酒。那曾经热闹的酿酒场景,也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远去。如今已时隔40多年,但母亲酿酒的场景,她酿酒的技艺,那熟悉的动作、专注的神情,依旧时常在我的脑海中闪现。那些平凡而又温馨的日子,成了我心中最珍贵的回忆。

清明节将至,我写下这篇文章,纪念我逝去的父母。在我的想象中,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依然会酿酒、喝酒,延续着这份属于他们的生活。那酒香,是家的味道,是爱的味道,也是我对他们无尽思念的寄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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