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没有什么险山峻水,但那里却同样有着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村子地势西高东低,村东头是个大而深的沟壑。沟壑里白杨参天,梧桐拔地。由沟而东,逐渐变窄。尽头有三处碗口大小的泉水,那是村子里水塔的水源,养育着全村近千口人。
这就是村里,也是周围的几个村子。唯一的一条小河—东河沟—的源头。顺流而行,走过一段只容一人通过的很短的沟堰,峰回路转,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小河沟伴随着一路的“泛水”口开始壮大。
这片开阔地的东南,有个半开式的崖洞,东西约有十几米长,高和宽不过一米出头。小时候,我们可以在那里挺直腰板“畅通无阻”,而今却只能“弯腰拱背”趔趄而行。崖洞底部是一个清可见底的悠长的水池。清水潺潺,常年源源不断的从崖缝中涌出。它形成于何时,如今早已无从考证。但夏日里那青苔点缀,虾虫相戏,却终是别有一番情味。
小河蜿蜒而下,由南而北,将村里往二郎岭去的一条大路拦腰截断。到此水势渐趋平缓,河汊拐角处有一个两人多高的大石矗立,这里以前曾是河鳖的聚集地。虽然现在早已很难寻觅它们的踪影。
伴随着绿荫无限,小河渐渐的开始由西北向东南折回。不远处,依稀可见当年全国轰轰烈烈大修水利时期,全村老少数月奋战修建堆砌的拦河大坝。东西长50余米,南北宽不足5米,上下高不过3米。小时候下地干活常常路过于此,终不知这是什么。只是依稀可见堤西许多的残桥、桥墩和桥洞。后来无意间问到父亲,才得知这是当年村里修建的拦河大坝。当时我还纳闷,这么低矮的堰堤怎么要全村的老小奋战数月之久呢?父亲说,当年的条件有限,全是乡亲们的手提肩扛,一点一点才建成的,十分不易。我不禁愕然,这就是父辈们当年所参与兴建的大坝啊!虽然如今早已废弃多年,只剩下长满荒草的河堤和那拆毁殆尽引水桥渠。
过了大坝,前行不过十几米,便有一处小瀑布飞流直下。这是小时候我们一群孩子们嬉戏打闹的乐园。一道水流从数块硕大的石头间疾驰而下,飞瀑如帘,煞是好看。潭并不深,不过淹足。底有石子,清澈可见。流水潺潺,夹杂着童年我们对未来的无限期盼。犹记得当年我们在瀑布边玩闹时,有老鹰飞来到此汲水,把我们吓得,生怕被它抓走了去。被引道灌溉的小河日渐干枯,瀑布也被滑落的山体带走了它原来的面貌,老鹰早已搬了家或是俨然消亡殆尽了吧。
小河顺势而下,拐几个弯,很快就到了和邻村,也是邻县的分水岭。河西接连而上的坡地,就是我家的一处农田。与之呼应的是河东的半山腰上,一个偌大的山洞。陡峭的山路上,被杂草掩映的只有一个可以进去狭小的入口。洞并不很深,不过二十多米。倒是很宽敞,接近一个圆形,足有两人多高。峭壁上还有另外的两个洞,站在那里可以瞭望洞外的风景,却没有路可以往外通行。听村子里的老人们讲,这里曾是抗战时期,相邻的好几个村子的相亲避难的地方。当年的小鬼子就是从山洞下的羊肠小路向西逃窜的。父辈们当年引水浇地,晚上就在这洞里住过。因为洞内阴凉,这里常有蝙蝠和蛇出没,小时候我们便很少有人敢到这洞里来。小时候,我总站在洞对面,我家的地里。对这山洞怅望,总觉得它和石猴被压在山底时的情形,有着很大的相像。虽然现在会觉得有些可笑。
如今可爱的小河,再也不是它原来的面貌了。杂草丛生,石蒿满地。甚至根本就没有了路。河里也许还有螃蟹和泥鳅吧,但这谁还会来此和它们作伴嬉戏呢?静静矗立且不改初颜的怕只剩下那曾经不敢靠近的山洞,而那曾经引以为天堂的,如今却只剩下无尽的萧然和荒芜。物是人非,所有的一切,只留给人无限感慨和暗自凄然罢了。
2014.0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