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个小姑娘

2001年底，我从青海省水利厅调派到玉树州工作，当地的蕨麻、酸奶、酥油、糌粑、开锅肉等康巴食物、饮品，可谓琳琅满目、美不胜收。18年后我退休了。岁月流逝，时间沉淀，上述那些美食渐渐淡出了我的口味记忆，留下且历久弥新的却只有那个回族小姑娘做的一道菜。

2010年“4·14”玉树大地震发生后，最初的一段时间内吃饭便成了大问题。就我而言，饼干就矿泉水凑合过，在州政府大院内与几个同事临时搭伙起过灶，在军分区帐篷大灶蹭过饭，也偶尔排队光顾过武警部队开设的街头难民食堂。过了一段时间，虽然各单位陆续开起了灶，但由于受限于主客观条件，我们单位进展得比较缓慢。有一天，在州人大常委会工作的马永科先生问我吃饭问题解决了没有，我说还没有，他说如愿意先可以跟他一起去吃几天回民饭。也就从那天中午开始，我就上了在财政局大院由几个回民干部合伙搭建、开办的帐篷清真灶，就餐时间整整一个月。

在这个清真灶做饭的是一个约莫20出头的回民小姑娘，长得十分清纯可爱，跟人说话时经常因害羞而脸红。

就在我第一次吃饭时，她给我们做了四个菜。其他的如今我都不记得了，唯有一样菜却记得非常清楚，那就是洋芋丝炒鸡蛋。之前，我吃过素炒洋芋丝、凉拌洋芋丝、洋芋丝炒肉及韭菜炒鸡蛋、香葱炒鸡蛋等，可就从来没见过更不要说吃过洋芋丝炒鸡蛋了，故而从那时起我将其称作小姑娘的专利。从食材性能看，我觉得洋芋丝、鸡蛋是无法搁在一起炒的，因而很好奇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做出来的——而且还这么好吃。第二天，我向她问起关于这道菜的烹饪程序，她说，先炒好鸡蛋盛在盘子，再炒洋芋丝，等洋芋丝快炒好时再将炒好的鸡蛋回锅，然后轻轻翻搅几下并盖上锅盖焖一会儿即可。我恍然大悟。我又问她这道菜是不是她想出来的，她说是她妈妈教的，她们村上家家户户也都这么做。

其后，洋芋丝炒鸡蛋会隔三岔五出现在餐桌上，搭伙吃饭的除了回族还有汉、藏、撒拉等民族的“落难”干部，大家对这菜都赞不绝口。

吃着质朴、可口的洋芋丝炒鸡蛋，我度过了单位大灶开办前的吃饭难关。每当回想起那段艰难而美好的时光，心里总是暖暖的；我也多次让爱人试着做一下洋芋丝炒鸡蛋，可总就是做不出小姑娘的那个味来。

时过境迁，那个做饭的回族小姑娘应有30多岁了，想必她的厨艺也大增了吧。享用着她用心、用情做出的家常饭菜，她的家人必然很幸福，她正在上小学至少是进了幼儿园的孩子必然很健壮，重要的是——她必然很开心。

近年以来，我经常在想：只要用心去想去做，再平凡的食材也能弄出个花样繁多；只要内心不花不乱，每顿饭都能吃出个津津有味。

（2024.5.18 改定于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