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或淡泊

盐

一滴水藏不住盐的面孔

那些奔走风中的浮云

跳动脉搏的草木，与水有关

人间在一粒盐中缄默

吃尽苦头是甜，还是

双手的茧，化作花朵边

轻舞的蝴蝶

大海仍在远方回荡

在一粒盐的葬礼上

燃香、鞠躬

那块安静的石头

悄然将一条湍急的河流

向天边推远

萤火

有一天身边的世界空空

一排无人落座的

空椅子，与落叶为伍

有一天我也起身离开

世界轻飘飘

一场风在城市的街巷伸缩

寒意凛凛的舌头

有一天我的身体慢慢变轻

一点点腾挪体内的山河

请记住他与落日的约定

这薄如纸屑的人世

攒不够幸福的资本

有一天一团萤火淹没于草芥

雨中

下雨天一只麻雀穿过雨水

投入我的屋檐

我在檐下看雨，麻雀在檐下掸雨滴

整个天空雨水弥漫，城市张开

一把大伞踽踽而行

过去，我用雨水练习赤裸的童年

现在我捡拾那些雨水的记忆

以此类推，我还用苦练习过甜

用悲伤的眼泪练习过晴空

在大海边那只淡出视线的海鸥

努力牵一朵浪花

轻轻合上那本发黄的书本

秋风吹

秋风吹过处暑阳光一把火

一把汗。我悄悄竖起秋意的

路标，瓜果们排列成队

大雁就此别过江湖之北

秋风继续吹，簌簌草木

闪亮一粒丰满的白露

而月影绰绰，日子发凉

等到月圆中秋，人们掰开

月饼的馅望过去

深秋的意境疲惫、枯黄

霜降的红叶高举一把火焰

而千里之外

夜路漫长山河如昼

攀

席地而坐，一口老井拥有故乡

陡峭的时光

质朴的人事，像井壁的垒石

日月星辰像

结在天空的苔花

那时我把故乡坐在屁股下读书

写字背诵春天

承欢父母所爱的麦子，桃李

菜地，风调雨顺的院落

我起身抚摸井壁

那一年青春偷窥了身体

那一年我拽着胡须攀上井沿

并爱上有你的人间

淡泊

时间起伏的褶皱

将生命折叠其中

像囚笼中一只鸟兽

困顿不安

生活狭长的挤压，疼痛

不堪尖锐不堪抵牾

延续一个中年的窘迫

蹩身而过与之和解

我不是那个手摇纸扇

指点江山的人

多年后时间打开的画轴

泼墨人生，我必须

以笔为剑，挥砍荆棘为生活留白

是否

不管升起或陨落

太阳翻动着群山背后

朝露暮云的众生相

不管攀寻或匍匐

万物照见的那一株草木

一粒尘埃，皆是命中定数

有人攀登一座山

有人在攀爬自己

终其一生为前因后果所累

不管群山托举的神谕

是否放大了所有归望

一个人踮高的脚尖

太阳划过穹顶

是否长天万里不请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