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所以,量子纠缠的超距作用,并非信息传递,而是……”我指着宽屏电脑黑板上渲染出的三维粒子模型,试图将最前沿的物理概念植入这些年轻的大脑。
话音未落,平滑如镜的屏幕一角,一个毫不相干的天气预报小插件突兀地弹了出来。学生们微微骚动,几个后排的发出低低的窃笑。
我蹙眉。这台集成了最新触控技术的电脑黑板是学院的骄傲,但偶尔也会闹点小脾气。我并未触碰桌面任何虚拟按键或图标。
“安静。”我维持着教师的威严,手指滑向屏幕边缘,准备关掉这捣乱的插件。
指尖尚未触及,那插件竟自己缩了回去。几乎是同时,一个早已关闭的文档编辑软件又闪了出来,界面快速滚动,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疯狂操作。
“教授,您的电脑……”课代表轻声提醒。
“我知道。”我声音保持平稳,心下却疑窦丛生。这不是简单的系统故障。屏幕上的异象此起彼伏,链接开启又关闭,软件跳转又最小化,如同一场混乱无声的电子芭蕾。
我暂停了讲课,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屏幕。就在那一闪即逝的空白间隙,我看到了。
两只微小的、几乎与深色屏幕背景融为一体的蚊子,正轻盈地降落在还在闪烁的光标附近。它们细长的腿,极其精准地、交替地点触着屏幕。每一次落下,就引发一次界面的变幻。它们盘旋、俯冲、轻点,姿态优雅,配合无间,像在进行一场精心编排的双人舞。
这不是故障。
二
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学生都屏息看着我,以及那面依旧在微微“自发”变化的屏幕。他们看不到那两位微小的“舞者”。
我凑近屏幕,鼻尖几乎要碰到冰冷的玻璃。其中一只蚊子似乎察觉了我的靠近,振翅飞起,划出一道极细微的弧线,落在了浏览器图标上,连续点触。浏览器瞬间打开,历史记录栏快速下拉。
另一只则默契地飞到一个加密研究文件夹上方,以某种特定的节奏点击。密码输入框弹出。
我的心跳陡然加速。这不是偶然,这绝对是……操控。
“今天的课到此为止。”我猛地直起身,声音不容置疑,“大家先自习,或者可以提前离开。电脑系统需要紧急维护。”
学生们面面相觑,但在我的注视下,开始稀稀拉拉地收拾东西。很快,教室里只剩下我,和那面依旧被昆虫操纵的屏幕。
我小心翼翼地从讲台抽屉里取出高倍放大镜,再次贴近。这一次,我看得更加真切。蚊子的腿部并非简单的生物结构,在放大镜下,呈现出一种极细微的、金属般的冷光泽,尖端更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构造。它们的复眼闪烁着非自然的微光。
更令人骇然的是,一只苍蝇不知何时也加入了战局。它体型更大,行动却同样精准,直接落在了一个模拟核磁共振的软件界面上,粗壮多毛的腿快速点击,调出了一组极其复杂的参数模型。
紧接着,一只深褐色的蟑螂,沿着屏幕边缘飞速爬了上来,它的触须高频振动,所过之处,后台日志文件被迅速打开、浏览、关闭。
恐惧和一种巨大的兴奋感攫住了我。这些东西,它们不是普通的昆虫。
三
我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了学院保卫处,声称电脑黑板遭到不明病毒攻击,可能存在数据泄露风险,要求立刻物理切断该设备的一切网络连接,并封锁这间教室。
然后,我拨通了一个加密通讯号码。
“墨萤,我需要你立刻来一趟第三物理实验室,最高戒备等级。”墨萤,我的前研究生,如今是国家信息战略防御中心的首席技术官,专精于异常信息活动与尖端渗透技术。她的名字取自一种发光甲虫,人如其名,总是在暗处闪烁着解决问题的智慧之光。
等待的时间里,我利用一台未联网的平板,透过放大镜,尽可能记录下这些昆虫的行为模式、点击的频率和序列。它们似乎对特定的数据、特定的软件有着明确的兴趣。
约莫半小时后,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身形高挑瘦削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保卫处的人对她恭敬地点点头,退到远处。
墨萤走进来,眼神直接锁定那面已经恢复平静——因为网络切断而失去活力——的屏幕,以及仍停留在屏幕边缘,仿佛陷入待机状态的几只昆虫。
“蚊隐教授,你发现了什么?”她开门见山,声音清冷。我的名字,蚊隐,此刻听起来像是一个宿命的玩笑。
我没有说话,将平板递给她,上面有我刚刚录制的片段和观察笔记。
墨萤快速浏览着,她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迅速转为极度的凝重。她从随身携带的银色金属箱里取出一副特制的电子目镜戴上,仔细扫描那几只昆虫。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摘下目镜,看向我,眼中是全然的震惊:“仿生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外壳是生物聚合材料,内部是纳米级集成电路和传感系统,能源系统未知,疑似生物能转化。它们的腿……是超高精度的生物模拟触控笔。”
“它们的目的?”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信息窃取。定向、高效、极其隐蔽。”墨萤的声音压得很低,“如果不是您恰巧观察到它们的'操作’,任何安全系统都会将其视为普通虫害或系统故障。它们甚至能模仿蚊蝇撞击屏幕的物理轨迹,完美避过动作捕捉监测。”
她顿了顿,说出一个令我脊背发凉的名字:“这项技术,代号'蝇瞳’,是三年前中心档案里记载的、处于概念阶段的顶级渗透计划。我们一直认为它只是理论。”
“显然,有人把它变成了现实。”我接话道。
四
教室被彻底封锁,由墨萤带来的人接管。那几只“昆虫”被极其小心地收集起来,放入特制的惰性气体容器中,准备送回实验室进行深度解剖分析。
我和墨萤坐在隔壁的备用会议室里,空气凝重。
“谁有能力开发并部署这种东西?”我问。
“范围很小,但都很可怕。”墨萤调出虚拟屏,上面列出几个阴影般的组织代号,“'幽蟑’,最可疑。他们一直致力于生物机械融合技术,行事风格诡秘,像蟑螂一样无孔不入,难以根除。”
“幽蟑……”我咀嚼着这个名字,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厌恶,“如何防御?如何追踪?”
“防御极端困难。它们看起来、闻起来、飞起来都和真虫子一模一样,现有的物理过滤和化学驱虫手段效果有限,且无法大规模应用。至于追踪……”墨萤沉吟片刻,“它们窃取数据后,如何传输?不可能依靠自身携带,体积太小。必然存在一个中继点,或者集散器。”
她猛地站起身:“我们需要回到现场,不是那间教室,是整栋大楼。寻找异常的能量信号,或者……虫巢。”
我们带着两个手持高灵敏度频谱和生物信号探测器的技术人员,从物理实验室所在的顶楼开始,逐层向下扫描。大楼刚刚经过消杀,正常的昆虫活动几乎为零。
探测器一直沉默着,直到我们来到地下二层的通风管道检修口附近。
“有微弱脉冲信号,非标准频率,间歇性发出。”一个技术人员报告。
“生物信号扫描显示内部有密集微型生命体反应,但……结构异常,混合了有机和无机特征。”另一个补充道。
墨萤和我对视一眼。就是这里。
管道阀门被小心切开。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我们看到管道内壁附着着一个蜂巢般的结构,但并非由蜂蜡构成,而是某种暗色的、类似树脂的材质。巢穴周围,数十只蚊、蝇、蟑螂静静地附着着,复眼在光线下发出微弱的、一致的红光。
在巢穴中央,嵌着一只体型硕大无比、几乎是普通同类三倍大小的金属色蟑螂,它的背部有节奏地闪烁着蓝光,仿佛在接收和发送着什么。
“信息中转器,'蟑迹’母体。”墨萤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它负责接收所有'蝇瞳’单位获取的数据,压缩加密,然后……通过某种方式发送出去。”
五
“立刻屏蔽所有信号!物理摧毁它!”我低吼道。
“不行!”墨萤阻止,“打草惊蛇。我们需要知道它的数据传输目的地和编码方式。这是找到幕后黑手的唯一线索。”
她指挥技术人员小心翼翼地在不惊动母体的前提下,布设下了一圈最先进的量子信号捕捉网和全频段记录仪。
我们退到安全距离,屏息等待着。
记录仪上的时间无声流逝。突然,母体蟑螂背部的蓝光闪烁频率变得极高,几乎连成一片。
“它在发送数据包!超大容量!”技术人员急促报告。
“捕捉到了吗?”
“信号极其短暂,跳频超过万次每秒,指向……无法锁定!信号在最终阶段消失了,不是常规的电磁波传输!”
“什么?”我和墨萤同时惊呼。
“像是……像是量子隧穿效应?或者某种我们尚未知的超空间传输方式?”技术人员自己也难以置信。
就在我们震惊之际,那只母体蟑螂背部的蓝光骤然熄灭。整个巢穴所有的“昆虫”在同一瞬间停止了活动,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纷纷脱落,掉入管道深处,包括那只母体。
“自毁程序启动。”墨萤脸色难看,“它们察觉了被监控。”
我们冲上前去,只来得及捞起几只尚未完全坠落的“尸体”。它们的外壳迅速变得焦黑、脆化,内部结构已然熔毁。
“一无所获?”我感到一阵无力。
“不。”墨萤检查着记录仪最后一段异常波动,“传输方式未知,但触发时间点,与母体接收到某个特定指令的频率吻合。这个指令信号,虽然加密级别极高,但它的源头……被我们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轨迹。”
“在哪里?”
墨萤的目光投向窗外,学院远处那片静谧的湖畔高级住宅区。
“信号源,就在那里。”
六
湖畔区住的非富即贵,多是学院的高级教授、访问学者以及一些成功的校友。
根据那丝微弱信号轨迹的指向,我们锁定了一栋临湖的独栋别墅。户主登记名为“蠊煞”,一位最近受邀来校进行学术交流的纳米材料学家,背景干净得无可挑剔,但名字却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巧合。
“蠊煞?幽蟑?这不会是巧合。”墨萤盯着档案上的照片,那是一个笑容和煦、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
我们无法申请搜查令,证据太薄弱,对方身份又敏感。只能进行外部监视。
墨萤调动了资源,在别墅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高频声波探测器、热能成像、甚至调动了卫星遥感。然而,别墅内部似乎有极强的反侦察屏蔽,所有探测手段得到的都是一片模糊。
连续三天,蠊煞深居简出,偶尔在湖边散步,看书,喂天鹅,举止没有任何异常。
第四天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袭击了城市。暴雨如注,电闪雷鸣。
“机会!”墨萤猛地坐直,“强雷电干扰可能会暂时削弱甚至穿透他的屏蔽场!”
果然,在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炸响的同时,热能成像仪上,别墅地下室的位置,短暂地出现了一个异常的热源轮廓——那不是一个机器该有的形状,更像是一个……蜷缩的人形!
几乎在同一时刻,声波探测器捕捉到一段被雷声掩盖的、极其短暂的高频超声波,模式与之前母体蟑螂接收的指令信号高度相似。
“就是他!”我确信无疑。
暴雨停歇,屏蔽恢复,别墅再次陷入迷雾。
“我们不能等了。”墨萤下定决心,“他刚刚可能又发送了一次指令,或者接收了数据。必须在他下一次行动或撤离前,进去看看。”
七
如何进入一个守卫森严、科技水平可能远超想象的地方?
强攻不可取。墨萤决定采用最传统也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地下。
根据城市下水道图纸,有一条废弃的维护通道,距离别墅地下室仅一墙之隔。通道年久失修,充满污水和沼气,但正因如此,可能不会被重点防护。
我们穿着全封闭的防护服,戴着氧气面罩,在污秽恶臭的黑暗中艰难前行。墨萤手中的地质雷达不断扫描着前方。
终于,她停了下来,指着雷达屏幕:“就是这里,墙体厚度一点五米,钢筋混凝土,内部有复合装甲层。常规手段不可能无声突破。”
她再次打开那个银色金属箱,取出几个不起眼的、甲虫形状的小装置,将它们吸附在墙体上。
“纳米级蚀刻虫,能分解特定分子结构的材料。速度慢,但足够安静。”
我们就在这黑暗和恶臭中等待。几个小时过去,墙体被无声无息地蚀刻出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孔洞。洞的那边,是柔和的光线和无菌空气的味道。
我们钻了过去,眼前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地下室宽敞明亮,布满各种先进的仪器屏幕。正中央,一个巨大的透明培养槽格外醒目,里面盛满淡绿色营养液,浸泡着一个——人?
更准确地说,是一个高度改造的生化人。他的下半身完全与复杂的计算机系统连接,无数光纤和液管插入他的脊椎和大脑。他的头部半掩在营养液中,面容苍白消瘦,双目紧闭,但眼皮下的眼球在快速转动。
蠊煞并不在这里。
墨萤快速检查着控制台。“他在远程操控这个……'生物处理器’。刚才的指令就是从这里发出的。这个人是……天啊,他是三年前失踪的天才程序员,'螳螂’唐郎!他们把他变成了活体服务器!”
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新,全是“蝇瞳”系统传回的机密信息,正在被分类、整理、压缩。
“必须终止这一切!”我伸手想要强行关闭系统。
“别动!”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我们身后响起。
蠊煞站在入口处,手里拿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脸上依旧带着那和煦的笑容,眼神却冰冷如霜。
“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参观我的'昆虫王国’,感觉如何?”
八
蠊煞用枪指着我们,缓步走近。
“蚊隐教授,久仰大名。您的观察力果然敏锐,竟然能注意到屏幕上的小小'舞者’。”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天气,“墨萤博士,您的技术追踪能力也名不虚传,能找到这里。”
“蠊煞,你的阴谋该结束了。”墨萤冷冷道。
“结束?”蠊煞笑了起来,“不,这只是开始。'蝇瞳’计划完美无缺。蚊子、苍蝇、蟑螂,这些人类最厌恶、最忽视、最乐于见其死亡的小东西,才是最完美的间谍。它们无处不在,无孔不入。谁会防备一只落在自己保密电脑上的蚊子呢?”
他走到培养槽前,近乎痴迷地看着里面的“螳螂”唐郎。“而他,是我最杰出的作品。将最强大的人脑与最先进的生物计算机融合,成为'虫群’的心脏,处理海量信息,发出精准指令。看,他的思维在数据海洋里翱翔,多么美妙。”
“你把他变成了奴隶!”我愤怒道。
“这是进化!”蠊煞狂热地反驳,“摒弃脆弱的肉体,融入伟大的信息洪流!很快,整个世界都将在我'虫群’的复眼下无所遁形!你们,将是第一批见证者……”
他突然调转枪口,并非对准我们,而是对准了培养槽的控制面板!
“可惜,你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就让这里的一切,包括你们,和我的小秘密,一起消失吧。”他扣动扳机。
一道高能脉冲射出,并非摧毁,而是激活了某个终极指令。
培养槽内的营养液瞬间沸腾,“螳螂”唐郎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数据流光。整个地下室的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所有屏幕变成血红。
“自毁程序启动。清除所有入侵者。”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墙壁和天花板打开无数暗格,里面是密密麻麻、复眼闪着红光的机械昆虫——蚊、蝇、蟑螂,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种类,如同黑色的潮水,向我们涌来!
九
“退后!”墨萤大喝一声,从腰间掷出几个小球。小球落地爆开,释放出强烈的高频脉冲波。
冲在最前面的机械虫群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纷纷抽搐坠落。但后面的虫群仅仅停滞了一瞬,立刻适应了频率,再次涌上。它们的适应速度快得惊人。
蠊煞早已趁乱冲向秘密出口。
“不能让他跑了!”我抓起手边一个金属仪器支架,奋力掷向虫群,稍微阻挡了它们的势头。
墨萤则飞速操作着控制台,试图夺取部分权限,至少中止自毁程序。“自毁指令核心连接在'螳螂’的大脑!强行中断他会脑死亡!”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看着越来越近的虫潮,它们锋利的口器和附肢闪烁着寒光。
“不!也许还有办法!”墨萤目光锁定在主要数据接口上,“把我接入系统!我要直接对抗他的意识,从内部瓦解指令!”
“这太危险了!你会被困在里面!”
“这是唯一的机会!”墨萤毫不犹豫地将一个神经接口插头猛地插入自己颈后的端口,另一段连接控制台。她身体一震,眼神瞬间涣散,进入了虚拟战场。
外部,虫潮已经突破了脉冲防御。我挥舞着支架拼命击打,噼啪作响,碎裂的虫尸四处飞溅,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瞬间爬满了我的防护服,开始切割。面罩出现裂纹。
地下室的温度急剧升高,自毁程序进入了倒计时。
十
墨萤的意识在数据的狂潮中穿梭。这里没有形态,只有纯粹的信息流和杀戮指令构成的铜墙铁壁。她必须找到“螳螂”唐郎被禁锢的核心意识。
“唐郎!听得到吗?你是唐郎!不是机器!”她将自己的意念化为呐喊,冲击着那些冰冷的防火墙。
回应她的只有更凶猛的数据攻击,如同亿万只毒虫的噬咬。
现实世界中,我的防护服即将破裂。我已经能闻到机械虫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机油味和一种奇怪的腥气。
突然,所有的机械虫动作齐齐一滞。
虚拟空间里,墨萤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属于人类的意识波动,被压抑在无尽的数据深渊之底。
“唐郎!反抗他!你的意志属于你自己!”
那丝波动变得强烈起来,引发了数据海的剧烈震荡。冰冷的电子音变得断断续续:“错…误…指令…冲突…自我…认知…恢复…”
培养槽中的“螳螂”唐郎,脸上露出了极端痛苦的表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异响。
虫潮开始混乱,有的继续攻击,有的则原地打转,甚至互相攻击。
自毁程序的倒计时停止了,但核心温度仍在飙升。
墨萤抓住机会,将自己的意志化为利刃,狠狠刺向系统最底层的控制协议!
现实与虚拟同时发生爆炸。
控制台火花四溅,墨萤惨叫一声,被弹离接口,昏倒在地。
培养槽轰然炸裂,营养液和碎片四溅。“螳螂”唐郎软软地瘫倒出来,身上的连接线纷纷断裂,他剧烈咳嗽着,眼神恢复了短暂的清明,看了我们一眼,随即再次昏迷。
虫潮彻底失去了指令,如同断线的木偶,成片倒地,复眼的光芒熄灭。
地下室的紧急灭火系统启动,喷洒下白色的冷却气体。
我瘫坐在地,喘着粗气,看着一片狼藉的废墟。蠊煞逃了,但他的“虫群之心”被摧毁了。
远处,隐约传来安全部队终于赶到的警笛声。
我看向窗外,雨后的夜空格外清澈。但我知道,这场由微小昆虫带来的巨大恐惧,并未结束。蠊煞还在某处,“蝇瞳”的技术也许早已扩散。
下一次,落在屏幕上的蚊子,还会是偶然吗?
世界从此多了一层看不见的危险,而大多数人,仍将毫不知情地挥舞着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