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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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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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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滋味忆旧年

路过小区外面的水果店时,看到门口的水果架上摆放着又圆又大的枇杷,想到枇杷的那特有的酸爽,口中立马生津了。挑了最饱满的两斤带回家,剥开才发现果皮薄得透光,果肉雪白,果汁饱满,但咬下去却没什么味道,丢了又可惜。只有淡淡地甜味,再也没有曾经的酸爽,也许这就是品种改良后的味道吧。这让我想起三十多年前,老屋后头那棵我和哥哥小时候亲手种下的歪脖子枇杷树。树皮粗糙得跟阿婆的手一样,结的果子带着股野劲儿,还总藏着些看到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小麻烦”。

每年春分前后,青果子开始泛黄,我们几个孩子就天天扒在木格子窗户上,眼巴巴地瞪着树上。那时的枇杷个头小,皮上长着绒毛,黄里还透着青,吃起来甜中带酸。大人总说等熟了再摘,没那么酸,可我们哪等得住?等熟透了,枇杷早就被那些可恶的毛虫和小鸟吃光了。不过爬树摘果前,都得先小心查看树干和叶子,那些毛茸茸的毛虫就爱藏在枝叶背面。它们身上花里胡哨的,像在警告人,要是不小心碰上,皮肤立马又红又痒又疼,像被无数小针扎过,火辣辣的能难受两天。

馋虫到底克服了恐惧。趁着家里无人,哥哥像猴子一样爬上树,小心翼翼地沿着树枝缓慢移动,一手牢牢地抓住粗枝,一手伸向还泛着青黄的枇杷果实,手够不到的就用力摇晃着树枝,那些熟透的果实便会“啪啪”地掉到地上。我仰着头紧盯着树梢,忽然一团黑影从枝叶里掉下来,还没明白是什么,脖子后面就钻进一股冰凉——是条浑身毒毛的毛虫!它扭着肥身子,像根长满小钢针的软绳子,蹭过的地方火燎一样疼。我疯了一样扯着衣领,又蹦又叫,哥哥吓得赶紧从树上爬下来,找来小木棍小心地把那恶心的东西捉走弄死。

最忘不了的是个梅雨刚停的下午。阳光从云缝里斜照下来,整棵树像抹了层蜜。树顶的枇杷在风里轻轻晃着,像挂满了小灯笼。我和堂弟去到枇杷树下,我学着哥哥的样子,手脚并用往树上爬。粗糙的树皮蹭得手肘发红,眼睛还得时刻提防着枝叶里的动静。好不容易够着一串金黄的枇杷,猛地瞧见一条毛虫正在枇杷边上的叶子底下蠕动,吓得我差点摔下去!慌乱中树枝乱晃,熟透的枇杷“咚咚”地砸在地上。

阿婆听见动静赶过来,围裙上还沾着木薯粉,她又在做糍粑了。她骂了我们几句,然后又从门口的井中打起一盆井水,把采下的枇杷泡进去漂洗,麻利地洗掉果皮上的绒毛和泥点。我们围着井旁的青石板桌坐下,一边揉着被毛虫“亲”过的地方,一边看阿婆用指甲轻轻划开果皮。金黄的果肉露出来,水灵灵的。咬一口,清甜的汁水混着酸味在嘴里漫开,那种酸爽的滋味让我浑身一颤,连毛虫蛰的疼都忘在了身后。吃完后,阿婆总会把圆溜溜的果核仔细收好,走到屋后那片空地,用小锄头刨开湿土,一颗颗认真地埋下去,眼里满是期待。可惜那些埋下的小坑,虽长出了些许枇杷幼苗,却再也没有长成能结果的大树。

后来,老泥砖屋拆了重建,那棵装满回忆的枇杷树也被砍倒了。我也背上行李,去了远离信宜老家的城市念书、工作。这些年,我在不同的城市里奔波,进过数不清的水果店。货架上的枇杷总是摆放得整整齐齐,个头大得吓人,表皮光亮的像抹了猪油膏一样晃眼,可怎么也吃不出记忆里的那个甜中带着酸爽的味道了。

如今,每年春分回家拜山,我总爱在山里转悠,或者去邻居家的菜园子,弄点家乡的土枇杷带回来。那些果子长得不那么好看,大小不一,皮上还带着细毛。咬下去的瞬间,那种酸爽感,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个下午——泥地上乱蹦的金果子、毛虫带来的尖叫,还有阿婆围裙上那股淡淡的木薯粉香……日子过去那么久,好多东西都变了样,可有些滋味,早就扎在记忆最深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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