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吊兰,逢春吐芯,一条蔓延的嫩枝叶尖,隐隐约约绽放着一朵米色小花,于偌大空间之中,虽显渺小却极为耀目。她仔细瞧瞧,数一数,有六瓣:“哦,多少年没见过兰花开了!”
李辉巧,算是个既不幸又有福的人,从农村到城里,从跌倒到站起,从受助到施助,半辈子她做了六个梦,像兰花一样,叶舒花展,梦渐已圆。
第一个梦:站起。七十年代的乡间,风景如画。突然,一辆刹不住的重车冲来,将一个天真烂漫女孩的右腿吞噬,落下终身抱憾……这个小女孩就是李辉巧,那年她才10岁。梦碎之际,泪已干涸,她咬咬牙,重拾心底那残存的希望之光:不给家庭添负担。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楚,驱赶悲催,扔掉苦漠,击溃厄运,以惊人的毅力,凭借拐杖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第二个梦:自强。不认命不低头,倔强的她读完初中就到集镇上去打工了。虚心好学,巧而生辉,辉巧用双手编织梦想,以双眼洞察机遇,凭一心坚守信念,弥补了腿的不便,很快成了镇上福利厂顶呱呱的技术能手,挣得钱虽然不多,但也能满足最起码的生活需求,时不时还孝顺年迈的父母一点,她想攒了足够的钱,买个大房子,全家人都住在一起。开心的日子并不长,刚刚点亮的梦想就被掐灭,企业倒闭了,她失业了……面对又一次抉择,她没有叹息,很快身影出现城乡往返中,在路边摆摊,收售旧家电和小物件,在市场设点,贩卖蔬果,在途中拾荒,变废为宝,在家里穿针走线……熬过了苦涩,品尝出生活“甜”的滋味。
第三个梦:给予。不让不幸复制,这是她心中默默地期许。1998年那个寒风凛冽的冬日,在菜市场的角落,她发现了被遗弃的鑫镁,那弱小的身躯在破旧襁褓中瑟瑟发抖。辉巧的心瞬间被触动,内心虽有片刻的挣扎与犹豫,毕竟自己生活亦艰难重重,但母性的本能与善良的天性让她毅然决然地抱起了孩子。此后,每一个夜晚,她都在孩子的啼哭声中惊醒,又在疲惫与欣慰中哄睡孩子,无数次为孩子的病痛心急如焚,为孩子的成长默默祈祷。1999年,又一个患病弃婴被她收养了,取名“鑫锶”,同样寓意美好生活的渴望。后来,她找到了一位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组成了一个家,添了自己的骨肉,取名“婞臻”,怀揣美好生活的憧憬。辉巧为了孩子的明天,靠灵巧的手,靠执著的心,撑起一片爱的蓝天。
第四个梦:搬离。原本憨厚的男人,不堪贫困和累赘,弃家而去……“爱巢”被摧毁,全家重荷压在她单薄的肩上,万般无奈之际,她决定离开那个昔日“甜言蜜语”的窝,搬离、搬去一切伤痛的记忆。于是,夹着铺盖卷拖着孩子进了城,一切重新开始。
第五个梦:安逸。她是一个贫困残疾人,租房落家,举目无亲,成了一个城市“边缘人”。租房要钱、吃饭要钱、水电要钱、上学要钱……照顾孩子,打不了工,缺钱锁脖,如刺卡喉,“干嘛不去找将你致残的人?”有人支招。“找谁呢?过去了快三十年了。”李辉巧打心底不想旧事重提。“冤有头,债有主,找建设单位呀!” 继续有“好心人” 指路。不堪回首的往事历历在目,她拄着拐杖到区上、到市上,到省上不停地上访,要求致残赔偿。时过境迁,旁证、物证、人证和责任单位都没了……“问题”落不了地,悬而难解。她住在小北街,归属老城办辖区。街道、社区悉知她的特殊困难,开展贴心式点对点帮扶:将其纳入低保范畴,保障了基本生活;疏通妇联、残联等渠道,定向精准施助;减免缴费,申报大额医疗费;解决一辆残疾人电动代步车……帮扶干部还捐了两辆自行车,方便孩子上学。从江北到江南,李辉巧住进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廉租房,望着送来的棉衣棉被、毛毯、电饭锅,听到要孩子好好学习、注意安全的嘱咐,眼里溢出了幸福的泪花,她惬意的说:我可是有房有车一族了!
第六个梦:后颐。夕阳收敛缤纷的霞光,完美一转身躲进了暮色里。李辉巧扶在窗棂,眺望远处万家灯火,捋了捋渐染霜雪的鬓发,回望间,与无邪目光对视,女儿甜润的声音飘来:妈妈,我做了一个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