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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岳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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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5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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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那口老井

每次踏上回老家的路,只要经过村中那口老井,我的脚步总会不自觉地放缓,然后走上前细细端详一番。这口老井,就像一根无形的线,一头系着我对故乡的眷恋,另一头牵着我无数珍贵的回忆,是我心中难以割舍的念想。

老井坐落在老村落中心的四透里前,紧挨着路边。在过去的岁月里,它可是村里的 “交通枢纽”,全村的红白喜事,村民们上街入市,都从它身边经过。打我有记忆起,村里人就都叫它“度井头”,就连住在井边的那位老阿婆,大家也习惯称呼她为“度井头婆”,这亲切的称呼,一代代流传下来,满是乡土的温情。

听村里的老辈人讲,老井最初的模样很是特别。四个角落各竖着一根50 厘米高的青石柱子,柱子上端雕刻着猴子,我们小孩都叫它们“石乌孙”,那些猴子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柱子上跳下来。井口是由一大块石头挖凿而成,呈圆形,井身则用石头层层累积,井壁上常年长满了青苔,探头往井下望去,能清晰地看见井壁缝隙间摇曳的水草,给这口老井增添了几分生机。

老井四周地面呈长方形,南北长约5米,东西长3米,南北两端的石柱中间还立着一根方形的石柱。可岁月无情,50 年代因围垦国庆塘需要,东侧的三根石柱被拆除给村道让行,只剩下西侧的三根有些孤零零的。如今,就连这仅存的三根石柱也没了踪影。原先在老井北端,还有一个用大青石块挖成的长水槽,人们常在这里清洗猪料、番薯等农作物,热闹非凡。可让人惋惜的是,前些年这个水槽也被人偷偷拿去卖了,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地面,诉说着曾经的过往。

在我的记忆里,这口老井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朴素却又伟大。无论春夏秋冬,井里的水总是满满的,即便遇到大旱季节,也从未干涸过。从我懂事开始,村里几百号人的饮水就全靠这口老井。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村民们就挑着水桶,在井边排起长长的队伍,等着取水。井边的空地上,清洗衣物的木盆一字排开,妇女们拿着棒槌,“砰砰”地敲打着衣物,再用清澈的井水仔细刷洗,欢声笑语回荡在井边,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

老井的水不仅充盈,还格外清澈甘冽。每到夏天,天气炎热,我们一群孩子在外面疯玩回来,一踏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冲到水缸边,掀开水缸盖子,用瓢舀起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地灌进肚子里。那股清凉瞬间从喉咙传到心底,驱散了所有的燥热,那种满足感,即便到了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满满当当。那时候没有空调,井水就成了最好的消暑纳凉佳品。闷热的夏天傍晚,大人们会拿着吊桶、脸盆,带着孩子走出家门,围在老水井边的空地上。大家一盆接一盆地舀起井水,浇淋在自己身上,便是满满的凉爽,清凉的井水带走了夏日的闷热,也留下了我们无数欢乐的时光。

在那个没有自来水的年代,生活用水全靠井水。全村1000 余人,却只有几口井,而这口老井的水源最为丰富,所以村民们都格外珍惜它,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容不得半点污染。但要是有小孩敢往井里扔东西,被大人发现当场的呵斥是少不了的。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趴在井沿上,对着黑洞洞的井底大声喊叫,比谁的声音更响亮。听母亲说,我小时候脖子上挂有一条银箍,后来发现不见了,母亲问我丢到哪里了,我竟然指着老井说掉进井里了,可在我的记忆里,却完全没有这件事的印象,现在想来,还觉得有些好笑。

每天清晨,当我们兄弟几个还在睡梦中时,总能听到父母挑着水桶去老井挑水的脚步声。父母每天都要来回挑水二三趟,才能把家里的水缸灌满,以满足一家人一天的生活用水需求。“哗啦、哗啦”,父亲往水缸里倒水的声音,就像跳动的音符,清脆悦耳,伴随着我们醒来,也开启了一家人崭新的一天。

后来,随着新村的建设,村民们陆续搬进了新村,家家户户都安装上了自来水,这口陪伴了村民们多年的老井,渐渐开始闲置下来。现在,还在使用老井水的,只剩下几户仍住在老村庄的老年人,而且也只是用井水洗涮衣物和蔬菜,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繁忙。

这些年,老井虽然经过了多次修葺,但总体的原貌并没有改变。今年全国第四次文物普查开始,镇里的文化专干知道我对地方文史比较感兴趣,就叮嘱我多留意村里的文物。我通过查阅相关资料,发现村里有两座分别建于明代和清代的古闸桥,还有一座建于民国时期的炮台,可唯独不知道这口老井是哪一年挖掘的,又是谁挖掘的。为了弄清老井的来历,我特意去拜访了村里一位年近百岁的老人。从老人的口中我才得知,这口老井建于清嘉庆年间,是当时村里的潘姓大户出资修建的,至今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了。

“喝水不忘挖井人”,这口老井不仅滋养了一代又一代的村民,更让我懂得了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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