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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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个须发皆白老人
在半山腰一边转圈晨练
一边背诵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悬崖峭壁薄雾缭绕和你
面对面侧耳倾听
不是怀疑
这位长者肯定被唐诗宋词
汉文章洗脑了
你想拥有一颗花岗岩脑袋
浑身上下杂花生树
草长莺飞着你的沉默
鸟瞰一只灰鹭边飞边莫名呼叫
那些聊天从不看天的人
看似并不感到无聊
二
大山没有规划
但有规律有脉搏
拆迁起来肯定个个都是钉子户
一座山一颗心
一个太阳一个月亮
一片森林掩映二三鸟巢
零星院落石壁石瓦
山脚下挺立几栋新楼
无意给谁脸色
农忙季节
乡下人忙着在农家院招待
城里人
抽空儿侍弄侍弄庄稼
还不能误了采摘
核桃板栗满山遍野
已压弯枝头
无意让那些城里人大饱眼福
喜在眉梢
三
一阵风让坡林一律给你个后背
长发飘逸
绿衣连同梯田庄稼都闪着光
零零碎碎点点滴滴
好几日没下雨了
半大玉米苗儿还在甩着膀子
秀油亮肌肉
偶尔干咳几声
你紧绷心弦
渴望在中午漫步中
充满蝉鸣的谷风再凉一些
只要听见自己踏实足音
四
一只（或许不限一只）
灰鹭每天往返于
两个水塘间
两个水塘都有足够垂钓的鱼
肯定还有别的什么
比如为子女的将来着想
比如也须饭后漫步
也想看看风景散散心
找找写诗灵感
昨日黄昏一只灰鹭在马路上空
悄然逆行，在你仰视下
忽然偏离航向
一头扎入坡林树冠
一团灰白影子微微摇晃
越看越模糊
这肯定不是日落的错
月尚未亮翅
如果没有一把简易拐棍儿
几盏路灯加持
你不会对天边星辰
眼前萤火虫极度轻视
你将与大山与灰鹭浑然一体
等着雄鸡高唱你们合作的
一首诗
五
巴不得盘山路是条蛇
缠住西山顶那只看似跃起
实则跳崖
快速逃离的玉兔
你抓紧走着S形还想多看几眼
酷似释永信脱去的天价袈裟
日落好久了沙漠不再滚烫
一勾弯月看不出有一丝
火星影子
白天偶遇一株浑身都是灯笼
的黑夜树
一个也不曾点亮
只有那束松油火把
在你高举的手机里继续燃烧
六
一株核桃树满怀果实青青
为你投下一片荫凉
早有人搬来一块红石头
等你来山脚下打盹歇息
迎接一波又一波遮云蔽日
一波又一波从山谷涌来
掠过
梯田半大玉米秧苗的风浪
间或听到雨打绿叶声
也遭遇些不速之客诸如
毕竟血浓于水的牛虻蚊虫
这些都不足以逼你放弃
眼前看似微不足道的幸福
不光是因为
除了天空就是那块巨大镇山石了
坡林，梯田，溪水还有你
都是过渡
鸟鸣都是天外来客
退休的你终归草根一族
七
午餐后的散步注定孤独
偶尔有机动车飞奔而来呼啸而去
更显笔直马路直叙平铺
小鸟把国画飞得满山遍野
鸟鸣总是把功夫下在
诗外的山林沟壑电线杆上
在蝉开启热闹的知了季节
忽然强行植入几乎见底
的一池河水的冲浪声
多深的水多大的鱼
才会长出这么大动静
竟是一只灰鹭
一个孤独的垂钓者
喜从天降
此时此刻你不再孤独
除了拍照留念
只想一次看个够
看它和鱼儿如何交流心得体会
八
个子高就是沾光
你看那些最早拥有日出的高山
未必都是峻岭
当农妇把你抬举至紫金山的高度
你不得不放下拐棍蹲下身子
去面对农妇
以及农妇背靠的紫金山脚下
的菜篮
农妇认真掀起菜篮苫布
只剩几根黄瓜沾着原始泥土
她们后背一样弯曲着
一个个清凉世界
九
午饭后爬一段坡路
消食降糖
百米拐弯处一身苍翠
核桃青青欲滴你渴望的苦涩
树下置红石一块虚席以待
不坐，即一步挺进山谷
回首不见居民楼
你将独自面对
万一从密林窜出的一头野猪
你手持拐棍儿随时准备着
招架躲闪
不怎么华丽的转身
走下坡路。忽然
迎面而来一辆黑色小汽车
擦肩而过时幽默了你一下
十
一只大鸟儿天马行空
若不是邂逅于紫金山脚下
的湖泊
真不知那就是灰鹭
若不是小住紫金山
一个匆匆过客真以为那鸟
也不过是匆匆过客
今日再次接到高温预警
被南洺水的瀑布再三走低
都是匆匆过客
世态炎凉话题已老
鸟鸣满山遍野的果树尚未飘香
农家院大锅莱刚刚起火
该熬还得熬，该等还得等
十一
当你在山脚下实习仰望
像鸟一样浮想联翩
唯恐小松鼠有什么闪失
太行山已伫足沉思了2.4亿年
当满山苍翠出不止一种结果
真是欲壑难填，死去活来
当你爬到半山腰鸟瞰
灰鹭飞翔如艰难划动一只龙舟
喜鹊正双双驾临葡萄园
偷偷享受禁果
当你像一滴水
被裹挟被滚入南洺水瀑布
显然已习惯了芸芸众生
目前的高声喧哗
十二
第一次看到山你才两周
小鸟儿之于破碎蛋壳
眼睛里除了人面桃花就是蓝天
白云了
第一次看到海已二十五六岁
跟同事一起振臂高呼过后
独自面对想要看得更远一些
仿佛尽头就是伊瓜苏大瀑布
无论面对大山抑或大海
无非被心情翻越的
一道道人生风景
铺平的一道道人生障碍
如今
无意在山脚下把山躺成海
无意在海边把海坐成山
亿万前山海本就一回事
山谷乱石不沾一丝泥土
证明刚下了大雨发过洪水
海滩不沾一丝泥土
证明了已毋须任何证明
海不瞒天，山不欺你
腰间盘突出的你
不妨在半山腰的一块
海化石上坐下来小栖一会儿
十三
悬崖峭壁属于乌鸦
眼前坡林暂时属于蝉鸣
鸟并不计较这些匆匆过客
的喧宾夺主
它们知道你吃力爬山
旋即下山，只是
用这段风景装点一下人生
写几句诗专投诗歌网
好想挣扎来一半头蜘蛛
在石沉大海的日子
与满山沟的乱石相对无言
十四
日常化的悠然见南山
无菊可采
打不得牌玩不得麻将
缺乏足够谈资支撑聊天
风声雨声倒也入耳
尤喜游山玩水穷奢极欲
然后把几行上不得台面的诗
点点滴滴写进拐棍儿
写进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
悬崖断句稍显突兀
刻意把具声具象乌鸦抽象化
销声匿迹于今晚另一首诗
长尾巴山雀正在唱合
蝉正齐声高呼知否知否
不能再讲绿肥红瘦
十五
午饭后散步着孤独
收获着孤独
靠山一侧的一株核桃树
就是好客
向你招手致意时
已收留一阵又一阵孤独鸟鸣
一片荫凉支撑着拐棍儿
拐棍儿拄着一双
猎鹰的眼，终于捕获峭壁上
一只小松鼠，口技绝佳
仿佛不是演给你而是眼下
树丛里一条蟒蛇
你小心翼翼，不想
步谁的后尘，踩谁的底线
更不想打草惊到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