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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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场寒流
洗尽一树最后的荣耀
落叶顺着马路
在疾风里马蹄得得
一群麻银雀做蛙泳状
几棵黄楸树是它们的彼岸
那里有别样的风景美食
眼馋得一个路人摘下墨镜
口罩，倒吸一口冷气
两只斑鸠把自己钉在墙头上
又竭力挣脱自己
秫秸杆瓜蔓被迫发出也许是
你的最后的吼声
黄鹤菜一如既往保持着
一地沉默绿
漂洋过海的法桐
注定不会叶落归根
环卫工手持扫帚
仿佛划拉着船桨摆渡着
自己眼花缭乱的命运
如果飘落一场大雪
他们的心情或许会更好些
一位快步赶路的中年男人
不停地抚摸着头顶
好像在自我安慰
幸亏这花白头发还在
二
当达活泉湖水坚守深秋固若金汤
两对黑天鹅开始试吹初冬小号
已是小雪的日子
大白鹅昂首挺胸呼天抢地
恳求投喂白菜叶
不惜把一块块浮冰踩在脚掌下
把一场以它命名的大雪
甩在千里之外
白头翁掌握着
独钓寒江雪的秘诀
在苍鹭眼里就是一层窗户纸
落叶松秉笔直书终究不免落俗
只能和看似一根筋的蓝天
一个不入流的蓝V认证诗人一起
干等着哪位高手来封笔
三
小雪这天刮着春风
身后沙沙响得叫人疑神疑鬼
在观景林的甬道漫步
天蓝得眼晕
地上除了落叶还是落叶
即使环卫工都不午休
从雷打不动的第二十个节气里
断扫不出
一场纷纷扬扬的小雪
这并不妨碍
今日诞下的女娃取名雪儿
是否又要一冬无雪
至少白头翁还保持着
谨慎乐观
喜鹊习惯性地占据制高点
冲树下一只白猫以及
猫冬的你隔空喊话
面包会有的
牛奶会有的
阳春白雪从不会缺席
远离
半信半疑是野鸡的半声咳嗽
位于闹市观景林
如何藏得下身体如此庞大
而又如此胆小的飞禽
这里有成片黄楸树
有灰喜鹊白头翁吃不尽的浆果
野鸡没有理由眼看着星空
它们强大的胃口
正在树林里迈着虎步的猫咪
只闻其声的野鸡
还从未和你打过照面的女神
眼前飞来飞去的小鸟
都在远离一个猎奇的人
灰灰菜
树叶都落光了
风冷得刺骨
灰灰菜还是那么灰
那么绿
那么一棵棵一丛丛
竟敢和一个刚吃完早餐
出来走一走
捎带消化一下
满腹心事的大个子
试比高。分明是
大饥荒年代几乎绝迹的
一道野味
蔓延至今的一个典故
听似神话
看似已成妖成精
担心
很多的东西都想留住
挡不住的落叶纷纷扬扬
眼看浆果撒了一地
灰喜鹊还是坚持在黄楸树上
东挑西拣着
艰难啄食着
一粒粒坚硬光滑泛着瓷器的高光
入口即化
落地即软即腐
每天都意味着
这是最后一次盛宴
每天都在为它们担心
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