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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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飞来的横祸·刘若强家书（2）
亲爱的玉芳：
您好！自从黄雨桐司令员来到我们营，检查训练情况之后，又过去了三个多月，我们营在完成了全年所有的军事训练任务后，由于形势上的变化，又增加了一些新的军事训练课目。所以说，到目前为止，我们特务营的全体官兵还是一直处于临战状态。
玉芳，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自从黄司令员在酒席上对我说出了那番话之后，赫小琴又开始接触我了。我非常冷静，是既不能冷落赫小琴，也不能有着任何的主动。想不到，赫小琴利用到军区提药的机会，还从那里给我发来了一封信。她在信中对我说到，她从军区野战医院调到特务营卫生所，除了是想来照顾父亲之外，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我。自从在新兵训练营里一见到我，她就暗暗从心里喜欢上了我。赫小琴在这封信上还对我说，每天晚上，她都要在营卫生室后面一间盛药材的小房子里，去看书学习。如果有可能，她非常渴望我能到那里去找她。
这对于我来讲，无疑是一个致命的诱惑！因为在赫小琴所描述的那个小天地里，我们俩完全可以在那里接吻，也可以在那里面与她拥抱，甚至还可以在一起……总之，我们可以在那里无忧无虑地做着我们想做的一切！第三天晚上，我实在有些招架不住那种让人异想天开的幻想了，终于悄悄地来到了卫生所的那个后院。
这里漆黑漆黑，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唯有那所小房子闪出的那一道微弱的灯光，在心跳地召唤着我。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我就蹑手蹑脚地过去，从门缝往里面一瞅，只见赫小琴果然独自坐在里面。灯光之下，她那专注看书的神态，以及她那剪纸般的侧面倩影，无不令人心动。
我浑身酥酥软软地陶醉了，因为灯光之下的赫小琴确实有着一种神秘的美丽。她那轻轻垂在前额上的头发，以及她那握着钢笔的手，看上去是那样的优美！我正想要敲一敲门，或者推开门走进去。突然，一个不祥的念头潜入到我的心底，立即让我有些忐忑不安了起来。刘若强呀，刘若强，一男一女偷偷摸摸地呆在一起，这要是一旦被人发现了，那很可能要被部队上开除！我不由胆怯了起来，连忙从深深的后院里慢慢地退了回来。
当我怀着悸动不安的心情回到了营房的时候，容达贡还没睡着。他从被窝里抬起头来，瞪着怀疑的眼睛问我，你小子出去干什么去来，鬼鬼祟祟的。我连忙搪塞着他说，想媳妇睡不着觉，出去胡乱转了转。容达贡笑了笑，你小子真是没有出息，还没结婚就想开了媳妇。我立即反唇相讥，你小子倒是有出息，想老婆想的要把四0火箭筒冲着战友们开！
容达贡开心地笑了，刘若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阿达梅林给我来信了，她已经怀上了我的崽。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不由高兴地大声叫了出来。嘘，你轻一点。唉，还不知道接下来阿达梅林给我生上一个啥玩艺呢。见容达贡又有一些忧心忡忡了起来，我再也没吱声，躺了下来。
玉芳，第二天早上我就接到了你的来信。你在信中告诉我说，你舅姥爷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是你们纺织厂厂长的小儿子。谢谢你在信上向我坦率地讲了出来，否则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从那以后，我的心就一直在流着血，我辛辛苦苦地一直在维护着你在我心中的绝对地位，就连赫小琴的多次示爱，我都表示了拒绝。想不到到头来我却落下了这么一个可悲的下场！于是我就下了定了决心，准备到卫生室后院的那所小房子里，先去和赫小琴建立起她在信中所描述的那种让人着迷的爱情，再说。然而，遗憾的是，从那以后，我却再也没有在卫生室后院的那间小房子里见到那道诱人而心跳的灯光。
我很想到营部卫生室里直接去找赫小琴，相信她对我的爱仍旧非常的炽热，可是也不知为什么，我却没有这样的勇气和胆量来这样做。这也许是我对你的爱一直还在恋恋不舍的缘故！容达贡和叶子江也发现了我的异常，也问到我，刘若强，你最近为什么这么不高兴？我苦憷憷地笑了笑说，没有什么，也许是最近的训练太累的原故吧。赫营长见到了我也问，刘若强，你消瘦下去了一大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忙用其他的话，把赫营长搪塞了过去。因为我自己心中的这番由爱延伸出来的不安和烦恼，根本就无法对任何人说。现在我就和你直说吧，我的心里面一直在为玉芳你表舅给你介绍那个厂长的儿子，而感到不快！尽管说你在信上并没有说你不爱我了，也没有提到要和我散伙。
几天之后赫营长又问到我，不对头呀，刘若强，是不是我派车让你到军区医院去查一查？我说，请你放心吧，赫营长，我没有病。也许前几个月训练太艰苦，现在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反倒有一些不适应了。赫营长笑了笑，我也觉得可能是这么一回事。告诉你吧刘若强，再过上几天你们就不象现在这么轻松了。按照军区编制好的规划，我们九七四部队马上就要和九七三部队搞一次实战性的对抗演习。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可不要给我丢脸哟！
我一听，心中的烦恼立即就烟消云散了，连忙问他，我们部队在这次大演习当中，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是红军，还是蓝军？红军，就是进攻方。到了那个时候你们特种兵学到十八般武艺，就可能全部要用上了！
这个消息在我那沉寂而痛苦的心中，立即燃起了一把熊熊的烈火，使我又焕发出了昔日的生机。昨天中午我去食堂吃饭，意外地碰到了赫小琴。她端着两份饭菜正从食堂里往外面走。平时她也在食堂里用餐，显然是家里有人来了。我刚想要绕她而过。想不到赫小琴喊住了我，刘若强，等上一回你吃完了饭，到我家中去上一趟。我去你家干什么？我妈从军区过来了，她想见一见你。
我本来不想去，可是转念一想，既然赫小琴能坦然地守着那么多人，喊我到她的家里去，一定是有事。我要是不去，就有些不近情理了。所以，吃完了中午饭，我就来到了赫小琴的家中。赫营长不在，除了赫小琴，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穿着军装的妇女坐在床上。这一定就是赫小琴的母亲了，我连忙亲切地喊了她一声阿姨。
赫小琴吃吃地笑了出来。赫小琴母亲漫不经心地答应着，她那两只明亮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她让我吃她洗好的桃，就慢慢和我盘谈了起来。问我老家在哪里，家里有几口人，你来到部队上有几年了，入党了没有？想不想转成职业兵？你的文化程度是什么？在特务营里还受得了吗？要是让你上战场，你是去还是不去？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我耐着性子一一地回答着，不由就有一些烦，但却不敢表现出来。赫小琴精明地嗅到了这一切，适时止住了她母亲的问话。她突然间问我，刘若强，我从军区给你发过来的信件，你收到没有。我说，早就收到了。那你为什么一直没有过去呢？我连忙和她开玩笑说，只要上一想起你是赫营长的女儿，团级干部的千金，我就没有敢去。
母女俩一起笑了出来。我如果要是成了司令员的女儿，我们是不是连面都不能见了？赫小琴的话刚刚出口，我就听到了赫小琴母亲的责备声，死妮子，不允许你在外面胡说八道。一边的我，却佯装什么也没有听到。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起身告辞。赫小琴把我送了出来。我不由地问，你爸爸呢？我有点事情，想找他谈一谈。爸爸为了九月十月的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到军区里开会去了。这样说，你妈妈这次来就是为了看我了？对，是我打电话让妈妈过来的。要不是爸爸去了军区，我妈她才不会来呢。唉，自从爸妈他们离了婚，两个人就像是参商这两颗星辰一样，从来就不照面。这次也一样！
我的心急遽地一沉，不由难受了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不适，我连忙又问赫小琴，你刚才说到过什么司令员的女儿，这是怎么一回事？赫小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母亲这次来还有她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征取一下我的意见，她不想孤独地过日子了，想嫁给军区一个的副司令员。这样一来，从母亲的那里，我不就是成了司令员的女儿吗？另外，刚才母亲还告诉我说，这次大型的联合军事演习结束之后，我的父亲赫延权，很有可能要去担任我们军区的参谋长，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这也是副司令员的级别。
我衷心祝贺你成为了副司令员女儿！当我说出了这声祝福之后，听到的却是赫小琴那一声更为长久的叹息，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这也就意味着，我的父母亲两人，他们将永远也不会再次走到一块了。
由于我的不断努力，今年七月一日我终于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了一名预备党员。在此之前，对于入党，我总是感到可望而不可及。没想到我参军还没到一年，就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从明天开始，为了适应两军对抗大演习，我们营要全副武装进行负重超强度的军事训练了。所以说，玉芳，接下来无论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如何发展，我都要把我的全部身心，投入到这次超强度的军事训练之中！
在这次负重训练当中，每一个特种兵的整个装备，简单算地起来最轻也要二十七八公斤重，想一想就让人害怕。为什么早不全副武装的负重训练，偏偏要等到夏天，才要进行这样的训练？战士们感到非常的怵头，可是我却精神抖擞地准备去迎接这个全新的挑战！显然，真正考验我们这些特种兵的时候到了！可是，没料到在第一天全副武装的越野强化训练中，我们营却有近一半战士气喘嘘嘘掉了队。这其中就有叶子江。
第二天赫营长从军区里一回来，他站在我们全营的前面，就非常沉痛地对战士们说，同志们，听说昨天全副武装急行军训练，大家表现的不错呀！我们仅仅一个营的队伍就拉得有一里多长，就像当年解放战争期间从莱芜战役上溃败下来的国民党第四十七军一个样。战士们听后，不由哄的一声都笑了出来。
赫营长仍旧神色严厉，我真是有点弄不明白，此时此刻的你们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请你们好好地想一想，战士们，如果这要是在战争时期，我们就要因此而输掉这次战斗，或者彻底输掉这个战役！你们中的大多数人无疑就会成为炮灰，或者成为了战争的牺牲品，想一想就让人毛骨悚然！你们怎么还好意思笑？现在离我们和兄弟部队进行大规模的军事演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要是以这样的训练体能和精神状态，怎么能顺利地参加到这场大规模的对抗军事演习中去呢？又怎么有资格到战场上，去真刀真枪地去立功杀敌？这样可不行，是坚决的不行！我们这是在自己糊弄自己，更是在自己伤害自己！当然了，在这个问题上我赫延权要负有主要责任，总以为上半年我们训练得非常的辛苦，从而也就放松了去抓军事训练中的体力和强度。现在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们决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战士们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一旦要是到了战场上，我们将会付出无比沉重的生命代价！从明天开始，在不影响正常各种技术训练和战术训练的同时，我们每天都要进行一次全副武装五公里的达标急行军训练！一定要把我们营所有战士的体能逐步提高上去，把我们的战斗意志和坚定的信念提上去！否则，我们将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对我们的信任，更是对不起我们党这些年来对我们所有战士们的精心培养。战士们，从现在开始，我们有没有信心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我们的体能和毅力共同提高上去。
有！全营战士的齐声回答，不仅给战士们的自己提高了信心，也让赫营长的脸上展露了笑容。
刘若强
1978.8.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