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渔夫家庭,从小便跟着父亲做事。唯一的闲情,便是和大海说说笑笑。这是我的童年,而我也为此而感到快乐。而家里人总是分成两派。左翼想让我读书,说以後出到社会,这样才好闯荡;右翼想让我继承家里世代以来的工作,去钓鱼,与同大海拼搏。
母亲和父亲总是在这件事情上吵得不可开交。家里的事,总没有我能插上嘴的。我常常安静的看着,并只能这样子做。
我不讨厌上学,却也不舍得抛开怀抱海洋的生活。在许多时候我想要将两者权衡,却又是落了个分不开又合不上的结果。就这样拉拉扯扯,一家五口的,我就到了高中最後一年的开学季。在这里我有许多的朋友,但总的说下来,能第一时间叫得上名的,也就那两三的。特别是,那个从小到大就一直跟我玩在一起的,隔壁家的小江。
我在很小的时候经常跑去他家玩,他的爸爸妈妈总是热情,他们之间的相处总是融洽。而他似乎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我跟他一起去赶海,在太阳快要落山时,总是想要去问他——为什么你的爸爸妈妈不吵架呀?但这个没有什么礼貌的问题,总是被我压下心头,一直的,一直的到了现在。
我又约他出来去赶海了。
残阳的沙滩,似乎是被覆上了一层金黄的渔网。它今天可是有个大收获,似乎整一片海滩都成为了它的鱼利。潮水涨涨落落,我蹲下身子,捡起一个石块,又扔走。在这下面,正有一只螃蟹,前後,还是左右地调整着方向。它似乎还没有学会走路,而海滩的夜总是很危险。
“螃蟹总是喜欢打转。”我看着它,心中略是不自禁,让我脱口而出。
“没准它正在对准夕阳?”小江本来还想顺着自己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停顿了一下,随後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为它转个身子。”
“这有什么好玩的吗?”我没有怎么在意他所说的话,便这样随口问道。
“嗯,也许吧,那我们去海岸那吧,老地方。”我看着他先行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那只螃蟹。感觉一切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又好像心里被什么东西膈应了一下。便慢慢地跟上了他去。
坐在黑蓝蓝的岸石上,看大海,总是十分宽阔的。大海的颜色在落日时分变得热泪盈眶。而他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便跟我说。
“明天就要开学了,对不对?”
“嗯?嗯。”我大概是快要忘记,我为什么要约他从来赶海了。这才应声点了一下头,只是没有去看他。
“其实,我爸爸在下学期准备给我转到其它他的学校。”他说着,似乎是在笑,但又没笑。
“转学?怎么了吗?”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不能再看见他了,而我却猛然想起他的父母,和蔼。
“没有,就是我爸爸想要我接受到更好的教育吧?他说,这个小地方限制了我,他不想让我也跟他一样,做一辈子的渔民。”听着他说话,海风突然变得强盛,这让我又猛然惊醒,我也有一事要跟他说。但我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他。
“那你还会回来找我吗?还是说,我去找你。”我看着他,他没有哭,但我哭了。只是眼泪,很轻,很轻的,在傍晚,不怎么看得见。
“你约我出来赶海,我就来。”他说,但是,他又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让我陪他淋一场雨。我知道了,我就在下雨时,联系他。
这里的沙滩没有瑰丽的色彩,这里的海岸没有惊奇的模样。在这里,这个小世界,只有太阳,太阳的太阳,是永远的奇迹。我们从海滩回到家後,便分别了。到明天,他爸爸会替他办理转学,而我父亲拉着我,让我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渔民。在之後,我们再也没有去过那所全县唯一的高中。
直到今天风和日丽,天空却突然下起了下雨。我似是忽然惊醒,用老旧的手机给他拨去电话。只是他没有接听。很长,很长的,我等着。慢慢地又走到了沙滩,我低下头,猛然看见一直螃蟹,原地打转。我终于还是蹲下了身子,将他的目光摆到了夕阳对岸。
“喂!小林,你绝对不会相信的,就在刚才,哎呀,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去你那吧……”
“小江。”我又抬起头来,面朝大海。
“怎么?”
“这里下雨了,我们一起去赶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