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和四个人,有什么区别呀?
到底,会有谁,想到要去问这个傻问题呀?星星呐,多一颗,少一颗,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是由于我理不清楚这其中的关系,才对这夜空痴迷十分呀。小时候,会天真地以为,它们都是一双双眼睛,有时候睁开,有时候又闭上。睁开的时候,我看得见它,它也看得见我,闭上後,我没有离开它,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离开我。
每当,夜沉到我心的最深处时,探出窗外,把整个身子,都置于風中。入秋之後,蚊虫渐稀,我便可以好好的,去受抚这一股清幽了。它没有手,也没有身体,味道打在我的脸上,却像是風油精,扇不掉的温柔与凉爽。闭上眼睛,然後,这夜,也似乎和白天差不多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黑夜只是因为我闭上了眼睛,那么,我是不是可以选择睁开呢?我不知道,我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星星。只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罢。
我摇摇头,记忆又顺着月光滑到了叶片上,最後消失在了夜半的钟声里。那是家旁的学校,熄灯了。而,灯灭後,星星,便出来了。从月的阴影里逃出来,从来都没有那么容易。它们现在一颗一颗的,摆在我面前,不是在感激世界,而是在享受余生。而我只是刚好看见罢了。一想到这,人生的十六年里,似乎也不过是,星星的一个幻灭与眨眼。我在我的眼中,似乎只剩下了一声叹息,而这声叹息,却莫名的像是在笑。
我抬头,看见星星,连起了三颗,把参宿的名字勾画出来,在我眼里,却又莫然化作了列车,向我驶来。風声里包杂着汽笛的幻觉,她好像想接我回家。只这样一动不动的,不知是接受它,还是坦白了,自己已无念想的人生,糟糕而愚蠢的,坐了上去。也许这是最後一班,而我幸运地赶上了。
将头慵懒的靠在窗台,疲惫地向外看去。车头喷出的烟雾化成云霭,时而蜷缩成一团,时而又铺张成一卷。飘带向远处拉伸着,只是到底的,还是我在驶远。无论是对这座城镇,还是这条河,抑或是这片灯亮处,我所曾珍视着的人。是我远离了他们,但是,也许也不全是我的错。
总之,列车,是不会调头的。我追赶着时间,而时间在回忆中,跑远了。
渐渐的,我穿过了云霄,越过了属于蓝色的深空,逃离到了一个,我本不能生存的地方。在太阳,在任何一颗星星上,和其周围所有的球体,我都可以去,只是都不能停留太久。列车也许会延误,但总归会再度驶离,我不能等待。而,在这千片万片的思绪後方,最後我只发现,无论去到哪里,都有过去的影子。
也许只是因为,这是一辆,星星列车。它照耀着我,穿越黑暗,与夜,将如灯塔的光打在我身上,却不觉刺眼。我有影子,因为,我也有光。我希望过去的一切能够被留下来,但是,我也应该拥有未来。我,还是选择了,坐上列车,没有留下。
陨石,还有陨铁,有时挑那颗,有时挑这颗地撞击着,周围没有任何季节的声音,只有火光,火光,还是火光。我知道,生命之基,是没有声音的火光,而生命,是有声音的火光。而我现在保持着沉默,也许只是想,好好地安养一下自己。疲惫,总是长久的,因为愿望,总是无法实现的。
我将过去,拿给自己看,好像,是已经失去了那拔下苗根的力气了吧?可是,那明明曾经,是我亲手栽种的。在眼前每闪略过一道身影後,我的记忆里,便多了一分自己,而当初将我埋入土中的油到底是谁?我现在已经找不见了。也许,它闭上眼睛了吧,星星,你总是如此任性。
如此想着,我也便再次合上双眸,不是因为光太刺眼,而是因为,眼前的光里,没有我所想要寻找的。而,我也知道,闭目,是此行的最後一站,但我并不畏惧,也并不担忧,因为,我本来,就是,从这儿来的。树,从土里的种子来,光,也从黑夜的开合中来。我从那儿来,现在只想着,回到那儿去。
不,我回不去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旧一人呆呆地趴在窗台上,風吹着,好轻。问哪也没去。但是,我真的,哪也没去么?只是不知道,天上的星星,不管是睁眼也好,闭眼也好,这光芒与黑暗的一切,最後在记忆的赌注里,到底算不算数呢?
我只觉得,他还在我身边。而我,竟也感受到了,那通他一般的疲惫,只是,我还未闭上眼睛罢了。
我还在等,等那最後一班,星星列车。
後记
距离我父亲的离世,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了。当年的夏日正当火热,而我高高兴兴地去上学,却不曾想,再见时他已冰凉。我没有听过他所讲述的故事,而我却将这一段打碎了,又填补上。我画了一个梦,这梦里,他变成了星星,而我坐上直冲云霄的列车,去看望他,就像年底去看望外婆一样。只是,他还年轻,这年轻,不会再衰老了。我应该为此感到庆幸。
我的父亲,谢谢你。我确实是抑郁了,但我,至少,还记得,我曾经,如此意气风发。而,关于我的愛人,我很抱歉,我还未收到他的原谅,但这没有关系。你知道的,就像对你一样,我也会用这份信念,对他的。
——2025.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