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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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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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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他的老黄牛

田地刚刚承包到户的那年,大生产队也拆开为几个村民小组。我们那个小组十几户人家,分得一头老黄牛,可没有一个会犁田的人。犁田虽是辛苦活儿,但在当时农村属于技术活儿,工资不算太低。况且不管给谁家犁田,基本上都会管饭的。

刚刚改革开放那会儿,年轻人都想着搞副业,没有人愿意在家干那辛苦活儿。于是已是五十多岁的父亲便开始学着犁田。自从父亲和那头不算年轻的老黄牛做了搭档后,他的整个心思便都花在了老黄牛的身上。

每天清晨杨哥鸟雀开始打岔的时候就起来,他要牵着他那头老黄牛去吃露水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又牵着他的老黄牛一起开始下田干活了。干完一天的活,他要牵着那头老黄牛吃草,直到天色暗下来了,方才回家。

下雨天或者农闲时,他便一边把老黄牛放在山上,让它自由的吃草,自己也不闲着,不是在山地里找点事做,就是在山上找点柴火,他放牛回家时,总是一手牵着牛绳,肩膀上挑着一头是柴火,一头是牛屎。

虽是十几户共用的牛,犁田照看全是他一个人,为此他还在我家的猪圈旁边,专门做了一个牛栏,隔一段时间就要到一里路以外的小河里挑沙回来放在牛栏里。他说牛栏里放沙,牛睡着舒服,经过牛尿泡过的沙非常肥沃,放在田里是拿钱都难买的肥料。这也是父亲要自己个人做牛栏的私心所在。

父亲对于那头老黄牛,真是关心备至。冬天他会在小组里挨家挨户的收稻草给牛吃,三九天牛需要进补暖身,父亲就在各家各户收点棉饼,用水浸泡给牛吃。农忙的时候,他心疼牛太累了,就把家里猪吃的糠,用水和匀给牛吃,那时猪都只能吃糠和野菜,牛能吃到糠,也算是极好的待遇了。

父亲和那头老黄牛做搭档犁田,大约有六七年的时间。记得那年的秋天,父亲和另外一个犁田的人在稻床边放牛,那个人的牛是盘角牛,盘角就是牛角弯曲得如半圆形。那牛牙口就如同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身棕褐色的毛衣油光发亮的,是头身强力壮的肥牛。

父亲的老黄牛那角呈扁担形,只有一丝丝的弧度,虽有一身漂亮的黄色毛衣,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头年老体衰的老牛。不知什么原因,那两头牛在一起吃草吃得好好的,却突然打起架来了。牛打架的时候,双方都在气头上,是没有谁敢靠近的,打着打着,只见那头健壮的盘角牛,把父亲的那头老牛抵到稻床边的梧桐树边,用它那盘角死劲的撬父亲的老牛角,父亲和那个犁田人,远远的用石头砸,都砸不开,突然盘角牛把父亲的老黄牛抵到树干边没有退路了,然后用那盘角往上死撬,父亲那头老黄牛一侧的长长牛角,咔嚓一声从根部断了,老黄牛痛得眼泪直掉,一旁的父亲和那个牛主人都惊呆了。毕竟牛打角的事情常有,而把角打断了却是很少有的事。

牛角断处,鲜血往下直滴,老黄牛疼得不停的掉眼泪,那头棕色牛似乎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任凭它的主人用鞭子抽打……

此时老黄牛疼痛难耐,就如打败了的人,一肚子的怒气,谁也不敢靠近,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父亲送了一些青草给它,老黄牛赖在地上一口也没有吃,父亲找来了红霉素药膏,轻轻的给它涂上,然后用一块布把牛的伤口包了起来,防止蚊叮虫咬,避免老牛更难受。老牛仿佛明白父亲是在替它疗伤。温驯的任凭父亲包扎。

看到它没有一点怒气了,父亲牵着它进牛栏,不知是不是疼痛难忍,老黄牛突然把父亲抵到屋角,父亲大吼一声,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畜牲,老黄牛似失去理智后突然清醒的人,立马停止了对父亲的攻击,父亲虽然吓得不轻,看到老黄牛那痛巴巴的样子,却没有舍得打它一下………

本来那牛就已经老了,加上牛角被打断了,伤痛又伤心的老黄牛愈发的苍老了,就连走路都像拿不动步子了。大伙儿都说这黄牛短短的时间内在快速的老去,便在一起商议着,要把老黄牛卖了,父亲无力阻拦,毕竟老黄牛已经犁不动田了,没有人愿意白养着它,加上还有种古老的说法,说牛要是被养死了,是不祥之兆。

就在做牛生意的人牵走老黄牛的时候,父亲看着老黄牛慢慢地迈着沉重的脚步,在别人的驱赶下无奈的前行着,他流下了伤心的眼泪,因为他知道老黄牛将会被牵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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