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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者陈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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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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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窗冬趣

入冬后,寒气与日俱增,我们这些怕冷的人,便有了一个心安理得宅在房间里的充分理由。

墙壁厚重,作为隔别外界的方式未免太过生硬,有一扇窗,就好很多。既保持必要的界限感,又可以与窗外的世界彼此交流,相互惦记。

唐人名句灿若繁星,不胜枚举,然而印象最深者,不知为何偏偏是杜子美“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两句。儿时初读,虽不甚了了,却深得其意,仿佛伴着“吱呀”声缓缓打开了一扇古色古香的木牖,一千多年前的那片西岭雪,浸着清隽素冷的墨色,映入心中,至今难忘。

一扇窗,就是一幅画。这种源于生活的东方美学理念,在江南园林百转千回的廊苑间得到了最为淋漓尽致的体现。论精美,我的小窗并无那些雕工奇巧的纹样;论雅致,我的所见亦远逊那些别有洞天的景象。但细赏之下,静观浮生大千,同样不乏趣味。小窗装进大天地,螺蛳壳里做道场。心有多大空间,画就有多大尺幅和景深,主动权全在自己。我于这幅画,是观者,亦是作者。

窗前观画,四时皆宜,殊异只在风格技法。初春水粉,盛夏水彩,金秋油画,到了寒冬腊月,则又回归到最具传统韵味的水墨。水为白,墨为黑,白的,是天上的行云飘雪,黑的,是地上的尘泥老树,再由介乎黑白之间的灰色铺开做底,共同成就这一幅时令即景。倚窗怀古今,往事越千年,纷纷扬扬的思绪,最终都在无数黑与白的交织幻化中融为一体。赏的是画,也是人生。

有小窗,有暖阳,最好碰上个百无聊赖的午后,偷得半日闲。小窗似乎也懂我的心思,像个聪慧贴心的知己,只盛情邀请阳光进入,而将凛风婉拒于外,屋里暖和得像花房,连空气都蓬松成了金色的棉絮。这个时候,当然可以翻书,闲书最宜,越闲越好。冬日负暄,人易慵懒,稍觉困倦,便学学脚下偎成一团毛球的猫儿狗儿,身子半躺,眼皮半耷,脑袋半空,藤椅上随性打个美美的盹儿,白日会周公。身旁茶炉兀自乐呵呵地冒着热气,咕噜咕噜作响,与鼻翼间轻微的鼾鸣相和成趣。

等到天气再冷一点,窗户上又多一样乐趣。毋需任何多余的工具,随意涂鸦,乐在其中。画个花脸,整个世界都在对着你笑,使你感到轻松愉悦;写个字句,整个世界都是你的作品,任你信手题跋落款;倘若再留个浪漫新鲜的唇印,那是整个世界都爱上你了。

最盼望的,自然还是新年的到来。再过段日子,等到玻璃上开始绽放一朵朵冰花,窗檐下钻出一根根冰笋,就可以剪窗花,写福字,准备装点节日氛围了。小窗在这时又变成了一张晶莹的贺卡,在每天的敞闭开合间,把美好的祝愿许给来春。

一扇小窗,不需多大,却给漫长的冬天平添了不一样的乐趣。

        (首发于《昆山日报》2024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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