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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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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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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

我有一所老房子,在村子东边,离村边的小河很近,可以端了小盆尽意地去洗衣服或者逮鱼摸虾,家长是不理会的,河水很清很浅,渴了便直接捧了来喝。80年代农村自建房,新兴的砖木结构,坐东朝西三间正房,月台北墙根下一间瓦棚,内有土灶、风箱。紧邻瓦棚靠北墙根两棵杨树有两房那么高了,青砖影壁将树与木栅栏门隔开,影壁下爸爸砌了鸡舍,很是规整。这一块儿便是我最喜欢的区域了。小院中间偏南一口水井、一棵梧桐,每年桐花满枝的季节,满院都甜丝丝的,月光皎洁的夜晚从树下透过桐花望着天边,似乎月宫里的桂树也清晰可见呢。东南角一口猪圈,贴猪圈边上常年备着新土。南墙根大概只一米多高吧,我经常见妈妈同邻居大娘唠嗑,也经常在墙根那儿分享煮花生啊、炒黄豆之类的……这都是我十二岁时的记忆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所老房子,承载着一个恍若隔世的梦,往事如烟,许多事物早已模糊不清了,在那些老房子里留下的儿时回忆却总是经意不经意的掠过心头,我抓不住,却又挥不去,那里有欢声笑语,也有悲喜起伏,那里有我的整个童年,让人心心念念,却又无处可托。

多少个清晨醒来的时候,我还沉浸在梦里。

老房子的烟囱升起缕缕炊烟,小院儿还是那样安静。阳光洒下来,穿过果绿色的窗户,粉红色的床单上便斜斜的躺了个五角星。喜欢采了野花插在白色的搪瓷缸子里,黄色的,紫色的。妈妈的箱柜上盖了淡蓝色的小花布,“花瓶”摆在上面,美美的。

爸妈总是很忙。大概六七岁,我学会了做饭。第一次煮面条,放了很多的水很多的挂面,我清楚地记得我和弟弟踩着小板凳把锅从灶火上抬下来,数着一二三。第一次煮粥,我记不清放了多少次米,每放一次搅搅还是觉得稀,直到后来熬的都搅不动了。喜欢偷着做好了饭趴在窗台上等爸妈回来,喜欢翻爸妈的包,希望里面偶尔有焖子或者甜瓜什么的。也或者拉着弟弟跑到大队门口等他们,等爸爸骑着自行车下班,喜欢爸爸大手一揪把弟弟放在前梁,我爬上后座,一路风似的骑回去。若妈妈先回来也是很好的,妈妈的小推车里经常藏着姥姥给捎的好东西,或是几根油条,也或者是几片豆腐片,有时候也会有大包子,我们可以坐在小车里一路狂吃…

梧桐开了花,甜甜腻腻的。杨树上的秋千在风里轻摆着,一屁股坐上去,弟弟使劲推着,我们荡的好高好高,叫声笑声在树梢肆意地缭绕着,阳光也跳了起来,轻盈而热烈……

坐在井台上,把腿伸进井里轻轻荡着,丝丝凉意钻了上来。为了这凉意,我是挨了实实在在的打,尽管妈妈把那个最重的铁盆扣在井口,也阻止不了我,我们总有力气弄开,把头探下去一些,大声喊着,那回音深沉而悠长,井里的倒影晕染着,一切都仿佛隔了几世几空…

夏日的傍晚,坐在当院或者大门口的石板上,爸爸搂着我,妈妈搂着弟弟。天上的月亮真圆,也不知嫦娥的玉兔到底是白色的还是花色的,那一块块的斑影真的是老婆婆在纺线么?……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老婆婆的纺车吱呀吱呀的转啊转啊……爸爸说该睡觉啦,我大概是睡着了吧,一任爸爸抱着我回屋,轻放到床上,又脱了鞋子,我不记得了,就这样美美的睡去……

我总是梦到老房子的栅栏门被转头封死了。抽出一块转头,我眯着眼使劲儿往里看着,梧桐花依旧开着,厕所刚用泥巴抹平了,我的秋千还在,爸爸怕我们硌屁股在秋千上放的木板还在,灶火边上还有灰,是我烙饼烧火的灰吗……

无数次的醒了,还在梦里,睁开眼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让爸爸把小院整理整理,我想去住几天。不知多久缓过神来,小院早已不在了,已摊平了,成了别家的屋檐,又何来砖头封了门呢……无数次的梦,无数次地回,怎么我就是回不去了呢……

三十年了,我始终无法忘怀,更无法释怀。自十二岁那年搬出来后我便再没有回去过,小时候是没想过,长大了是不想去,不是不想,我不敢面对,我甚至再未踏近过那条胡同,每次路过我都匆匆过去,甚至不敢回望。我觉得此生最早的能称之为心事儿的大事件便是老房子这件事了。十二岁的我没心没肺,自然没关心过搬去新房旧房子怎么处理,父母当时就近折給邻居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不妥,毕竟我们的新房子也是这样兑换的,但时至今日我的心里梦里都只被他满满占据着,后来换了两次房子,又成了家,依然淡不去忘不掉。

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心事,自始至终。我是个极其念旧又颇为多愁善感的人,我不敢分享我的思念,我怕会勾起大家的伤感,但我反反复复隐隐舔舐了这么多遍,每次触及还是会好痛好痛。有时梦醒了我真的以为他还在的,就像儿时那样。我需要反复核实很多次才不得不面对现实。我想文字的功效之一大概便是同委屈了尽情哭一会儿,生气了肆意骂一会儿一样,在不断的倾诉和祥林嫂般的重复中渐渐舒缓心绪。诚然,现在我也未能写尽我意,但一顿输出后心结确似松泛了一些……

谨以此告慰我的昨夜未眠和心心念念的老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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