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筹备公司年终总结表彰大会,办公室主任赵家麒这几天忙了个不亦乐乎。经过企业改制,办公室已经精简的没几个人了,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赵家麒亲自出马,一直到了晚上十一点,赵家麒才处理完当天的事务,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中。
妻还在等着他,看样子有点坐立不安,看着赵家麒大口小逮地吃完饭,妻愁容满面地告诉丈夫:女儿妞妞好像生病了,发低烧,不爱吃东西,也没精神,她给女儿喂完药,哄着妞妞刚睡着。
“妞妞平时身体很健康,吃点药多喝水就会好的,你不用太担心,自己也要注意身体。”赵家麒温柔地劝慰妻说。
妻生女儿的时候遇上难产,妇产科医生从产房里出来,神情严肃地问赵家麒:“孩子是臀位,有一定危险,万一有情况是要大人还是要孩子?”
赵家麒当时听了脑子里轰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一颗心就像在冰冷的深渊里急速往下沉,稍一愣神,他急忙对医生说:“大人孩子都得要啊,大夫!”
“只能选一个,我们会尽全力保住大人和孩子。”医生冷峻地回答,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要大人。”赵家麒脱口而出,说完想起还未出生的孩子,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经过医生一番紧张的忙碌,女儿终于平安诞生了,当躺在四轮手术车上的妻从产房里推出来的时候,赵家麒泪眼婆娑地看到,妻的脸色苍白,头发都被汗水湿透了,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她还不忘对自己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赵家麒心疼得不知说些什么是好,心里想,刚才的几个小时,妻该是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啊!
七天以后,赵家麒和妻抱着女儿回家了,邻居金贵嫂过来看孩子,她听说女儿是臀位,两手一拍对赵家麒和妻子说:“哎呀,这叫‘坐生’,你闺女是‘坐生娘娘’,长大了净坐着吃好的!”
赵家麒听了,很希望金贵嫂的话是真的,女儿将来有这个福气。
如今女儿两岁了,每当提起赵家麒在产房门口对医生说万一有情况要先保大人的时候,妻的秀气的眼睛里就充满泪水,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亲了又亲。
看到赵家麒吃完饭坐在了沙发上,妻走过来坐在丈夫身边,依偎着他,迟疑了一下说:“嗯,今天带妞妞到街道门诊所看了一位老中医,那老先生给妞妞号了脉说没啥大问题,可能是夜里受了惊吓,给她叫一叫就好了,我从金贵嫂那里打听了方法,晚上想试试。”
赵家麒明白,妻说的“叫一叫”就是叫魂儿的意思,让吓跑的魂魄再回到病人身上来,病就好了。不过,赵家麒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什么狐狸大仙,黄鼠狼,蛇精,跳大神等等那些迷信东西,听妻说要给女儿叫魂儿,他的第一反应就想说“别信那一套,全是骗人的”,但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别打击了妻的爱心,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改口说道:“真的管用?那你就试试呗。”
妻很认真地说:“人家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心诚了兴许管用。”
说完,妻就去厨房洗刷碗筷,疲惫不堪的赵家麒本打算躺在沙发上休息片刻,然后洗漱就寝,但是脑袋一靠上柔软的沙发,立马就睡着了。
大约半夜两点钟,赵家麒在半梦半醒中隐约听见妻子好像在轻轻地喃喃自语,微微睁眼一看,只见妻披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女儿的一件碎花小上衣,一边在熟睡中的女儿上方来回摇晃,一边轻轻地叫着女儿的乳名,反复地说:“妞妞,回来吧,妞妞,回来吧,妈妈等你呢……”
此时,一轮皓月高挂在窗前,皎洁的月光照亮了粉色的窗帘,恰好映出妻为女儿“叫魂儿”的剪影,看着那个美丽动人的画面,赵家麒不禁两眼有点湿润,为了不打扰妻“作法”,赵家麒闭上眼一动也不敢动。
第二天,赵家麒早早地醒来,轻手轻脚地起身穿上外套,准备去公司上班。妻在床上睁开疲倦的眼睛,小声地对丈夫说:“昨天夜里我按着金贵嫂说的办法给妞妞叫了叫,真得管用,现在她一点儿也不发烧了。看,咱女儿睡得多香。”
赵家麒心里清楚,女儿身体恢复了正常,并不是叫魂儿起的作用,而是妻这几天细致入微,没日没夜地照顾,按时给女儿喂水喂药,调剂饮食的结果,是妻的伟大而热烈的母爱,赶走了病魔。
赵家麒感动地走到床边,俯下身,先亲了亲熟睡中的女儿的额头,然后和妻吻别。
妻在被窝里伸出两支白嫩的胳膊搂住丈夫的脖子,热烈地回应他的吻,撒娇地小声说:“下了班快回来,这几天你只顾自己睡了,都没有搂着我睡。”
“好的,好的,我保证。”赵家麒给了妻一个长长的吻,然后仔细地为妻和女儿掖好被子,这才轻轻出了家门。
此时此刻,太阳喷薄欲出,东方现出一片绚丽的朝霞,映红了半个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