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万事成的头像

万事成

网站用户

散文
202412/25
分享

秦岭深山割漆人

“幺妹长的像朵花,十人见了九人夸,鱼儿见了不沉底,和尚见了不出家……”一曲高亢、粗犷的陕南民歌从幽静、暗无天日的森林深处传来,显得格外响亮,引人注目。这是秦岭南部的一片茫茫无边的原始森林,唱歌人是一个正在林中漆树上窜上窜下割漆的中年汉子,离他不远的密林深中还有三三两两、一群又一群这样割漆的人群,俗称:“漆客子”,就是在大山里以“采割生漆为生”的一类人群。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我在秦岭南部大山深处的一个国有林场管护站工作,主要从事森林资源保护。森林管护站位置极其偏僻,孤零零地镶嵌在茫茫无边的大山深处,这里海拔高度达三千米,四周全是一座挨着一座的雄伟大山和犹如海洋一样无边无际的森林,距离最近的农户也有十多公里远。林区交通条件极其落后,上山下山全靠两条腿,生活极其艰苦、枯燥。但是,在这被森林重重包围的大山深处,我却结识了一群特殊人群,那就是“秦岭深山的割漆人”。

“割漆人”又名“漆客子”,或者“漆匠”!是专指“常年在森林里以采割漆树生漆为谋生手段的一类人群”。其实,采割生漆是一种职业、一种谋生手段、也是一种艰苦异常的技术活,也属于“匠人”系列。他们和木匠、泥瓦匠、铁匠、石匠、蔑匠等一样,都是靠手艺和汗水讨生活的人。相比其它“匠人”,“漆客子”的生活更为辛苦和孤独,但是常年处于危险重重的深山老林里,这群人的生存能力很强,他们大多数独立性强,且富于闯劲、吃苦耐劳、性情开朗。

到我们林区的割漆的漆客子百分之九十的都是四川人,还有少量大巴山地区的人,他们就像“放蜂人一年四季追逐花开而浪迹天涯”一样,漆客子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荒无人烟的森林里度过。每年春节刚刚过完,冰雪还没有融化,他们就踏上了“割漆”的路:先是进山窜林去探寻资源,就是寻找大面积的漆树林,查看林子里漆树的数量有多少,漆树质量咋样,靠丰富的割漆经验来判断、勘测和估算整片漆树林的产漆量,还要搞清楚漆树林的产权归属是谁。摸清漆树资源后,“漆客子”老板就会和漆树林的产权人或者管理者进行商谈,商谈成功后,“漆客子”老板便会回乡组织一群漆客子,带上米面粮油被褥等基本生活物资进入林区,开始“生漆采割”工作。在和他们的交往过程中,我逐渐了解了他们的生活情况。说实话,随着交往的深入,我慢慢地敬佩起他们这群人:有责任,敢闯敢干,极负吃苦精神,对生活乐观豁达。经常和他们交往、相处,使我感到林区深处里的生活不再那么孤独、那么寂寞!

长期与“漆客子”们相处,我感觉:相比泥瓦匠、木匠、铁匠等匠人而言,“漆客子”的生活更苦:常年待在深山老林中,住的是简陋的窝棚,与森林和野生动物为伴。割漆过程中交往的人非常少,又是远离亲人,孤独、寂寞是家常便饭。由于割漆的地方大多在深山老林里,交通条件往往都很差,因而生活上更是清苦异常:吃的差,尤其是缺乏新鲜的时令蔬菜,吃的蔬菜基本都是贮存时间长的洋芋、洋葱等。穿的也差,漆客子一天到晚在森林里跑来跑去,在漆树上上上下下窜梭个不停,衣服鞋袜都破烂的十分厉害。最重要的一点,漆树和生漆对人的身体伤害还是不小的,尤其是刚刚从事割漆的学徒:刚学习割漆的人,都有一个最苦的难关需要独自闯过:以身体对抗毒性厉害的漆树,让身体对生漆产生免疫力、抵抗力。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犹如蚕儿作茧自缚、破茧成蝶一样,历经无尽的痛苦:接触漆树后,“漆客子”学徒的全身就会慢慢地浮肿,一些部位如四肢、脖子、裆部等处就会慢慢地溃烂,全身瘙痒疼痛,白天由于忙忙碌碌地干活,感觉疼痛还不是多厉害,可是一道晚上收工吃饭上床歇息后,身上就疼痒的十分厉害,像有成天上万的蚂蚁或者虫子在不停地吞噬肌体,全身瘙痒难受,只想用手去去抓挠,但是,瘙痒部位一旦被抓破,会疼痛的更加厉害,还会发炎、化脓等,而且不容易康复。刚中漆毒时,忙碌的时候这种瘙痒疼痛的症状似乎轻微些,但是,一旦闲下来,全身的瘙痒疼痛感似乎一阵比一阵厉害,尤其是在寂静的夜晚,躺在简陋的木床上,好像有千万只蚂蚁、虫子在身体深处在拼命地撕咬、嚼嚼、吞噬着骨骼、肌肉和皮肤,那种痛苦无法言传、无法诉说。我曾听到过这种声音,相当恐怖:人好像突然掉进地狱中,在经历着骇人听闻的酷刑,那撕心裂肺般的呻吟、嚎叫,极其凄惨,极其痛苦,让人闻声色变、心惊肉跳……

据经验丰富的“漆客子”老师傅说,“割漆人”的这种痛苦是无法用药物等来进行治疗的,也没有其它好的方法来减轻痛苦,只能自己的毅力来忍受、苦熬,熬过去就好了,身体有了对漆毒的免疫力、抵抗力后,身体会自然康复。这是作为“漆客子”必须跨过的一道大坎,没有人能够帮你,你只能孤独、勇敢地闯过去。一旦闯过去,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后期就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割漆人”。但是,这确实是个炼狱般的过程,好像在阴曹地府里走上这一遭,整个人脱胎换骨似的,变成了一个坚强的人、一个不再惧怕苦难的堂堂男子汉。

俗话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但是,通过和“割漆人”的长期接触、交往和仔细观察,我个人感觉,相比“撑船打铁磨豆腐”而言,“漆客子”从事的这种“采割生漆”的活计确实更苦更难!

说起“秦岭深山的割漆人”,或者“漆客子”,我觉得有必要和大家谈一谈“漆树,生漆和漆客子之间的话题。”这样有助于我们进一步了解“秦岭深山割漆人”。

“漆树”,属于植物界、被子植物门、双叶子植物纲、漆树科落叶类乔木。漆树属于高山树种,耐寒,生长于海拔八百到三千米之间,其生命力和适应性很强,分布地区广泛,尤其是在秦岭地区,漆树的数量非常多。漆树是中国最古老的经济树种之一,其经济价值非常高,比如:可以在树干上采割生漆(这是漆客子的营生,后面重点叙述。);漆树种子可以压榨油料,油料可以食用,可以作为工业原料;漆树的木料材质坚硬,细腻,尤其是其耐腐蚀,是非常优质的木材。这里,我多啰嗦几句:其实,漆树还有一项更加巨大的价值,那就是它的种子可以提炼生物柴油,代替石油,缓解石油的缺口和不足,这是一项现代高新科研课题,当前处于研发试验阶段。因为石油是不可再生资源,随着开采和消耗,只会越来越少,直到枯竭。而生物柴油是可再生性资源,不仅环保、绿色,而且可以源源不断地稳定产出。提炼生物柴油属于国家重点扶持的高新科学技术,其前景非常光明。

“生漆”,俗称“土漆”,又名“国漆”或“大漆”,它是“漆客子”从漆树上采割下来的一种乳白色纯天然液体,接触到空气后,由于氧化作用而逐步转变为褐色(部分生漆呈黑色)的固态漆。生漆是漆树的血液,具有耐腐蚀、耐磨、耐酸、耐溶剂、富有光泽等优点,是高端的优质涂料,其经济价值非常高,社会需求量极大。

有需求,就会有供求。社会发展、国家建设需要大量高质量的生漆,这样以来就催生了一类特殊工作的人群:那就是“以采割生漆谋生的人”,即“漆客子”。

秦岭地区,尤其是秦岭南部,由于气候温和、土地肥沃,降雨量大,光照又好,非常适合植物的生长,因此这里漆树分布光、数量大、且所产生漆质量好。

“国家天然林保护工程”启动前,生漆市场非常活跃,生漆常常是供不应求。生漆市场的火爆,促使“割漆”这个行业兴旺起来,因而,四处寻找漆树资源、采割生漆的人越来越多。我记得很清楚:那些年,在森林管护站工作时,接触最多的人:就是那些成群结队的“漆客子”。往往是农历年刚刚过完,冰雪还没有融化,“漆客子”们就冒着严寒出发了,他们背着简单的行李,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向深山老林进发,探寻漆树资源情况,这些人是“漆客子”老板派出的探子和开路先锋。一般而言,国有林区、原始森林的漆树资源比较好,是他们重点探寻的对象,因为这些区域不仅漆树质量好、数量大,而且漆树集中连片,非常利于“漆客子”的生漆采割作业,也能大幅提升漆老板和“漆客子”的经济收入。因此,我们经常接待这样的人群。

“漆客子”的工作程序大致是这样的:第一步,先是“漆客子”老板派出精明、业务能力强的心腹“漆客子”出去探寻、了解漆树资源情况;第二步,根据获得的情报信息,“漆客子”老板和漆树资源的所有权(管理方)方进行协商、签订生漆采割合同;第三步,“漆客子”老板组织大量“漆客子”按照双方合同约定内容,进入指定区域进行生漆采割工作。

对“漆客子”来说,一年中,真正的采割生漆时间只有五个月,最多也就是半年时间,一般是农历三月初份进入林区,农历八月底撤离林区、下山回家,时间上变化不会太大。

“漆客子”进入林区后,立即开展割漆的准备工作:辖区巡查,寻找水源、搭建临时住所窝棚,砍伐割漆线路,漆树绑架。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自己采割生漆的区域内快速巡查一遍,了解该区域内的漆树的大致分布情况,确定一处有水源、便于以后采割生漆的地方,用于搭建临时住所。其次,精心构建住所、搭建窝棚,这一点非常重要,容不得半点马虎。

“漆客子”搭建窝棚很讲究:一是此处的水源要好,水量要充足,干旱期不枯竭;水质要好,泉水或者长流溪水,清澈且没有寄生虫等,能够保证他们的日常用水需求;二是搭建窝棚的地方必须安全、向阳。林区本来就危险因素较多:比如多暴雨,容易垮方,容易发生泥石流等,因此,搭建窝棚时要认真考虑这些因素,提前避开这些危险地段。还有,林区多雨,森林里非常潮湿,因而要选择居高向阳的地方,这样可以使窝棚多晒太阳,保持窝棚内干燥,有利于“漆客子”的身心健康。就林区的这条件,保证身体健康绝对是大事,否则,一旦得了病,或者出现意外,割漆挣钱就成了一句空话。三是搭建的窝棚必须结实牢靠,防雨、防风、防潮。

其实,“漆客子”的窝棚很简陋,一般而言,一个窝棚仅六七个平方,一般居住三个人:两个普通“漆客子”、一个“看棚匠”,“看棚匠”也是“漆客子”,也要采割生漆,兼顾照看居住的窝棚,防止有人偷东西(主要防止自己采割的生漆被偷走),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林子大了啥鸟都有,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自己辛辛苦苦搞的劳动成果,当然得保护好。

窝棚采用“人”字形结构,用木棒、树枝、竹子、彩条布和塑料纸等材料构成。窝棚里面设施更加简陋:一张用木棒、树枝和竹子搭建的简易大床,几乎占了窝棚三分之二的地方,床上堆着几床便宜廉价的绿色军用被、几个装衣裤及日用品的牛仔帆布大包(结实耐用,不易破损),大床距离地面有一米高的距离,主要是为了防止潮气、湿气。窝棚入口处是一座用石头和泥巴搭建的简易土灶,上边坐着一口大黑锅,用来烧水做饭,旁边放着一些简单的灶具:菜刀、铲子、洋瓷碗、铝合金盆等。

最后就是全力以赴做好“砍路,梆架”工作,这是“漆客子”正式采割生漆前最后一项准备工作,也是最辛苦、耗费时间和精力最多的一项任务。“砍路,梆架”是方言,森林里往往是植被茂密,藤蔓、荆棘丛生,尤其是原始森林,植物长得更是密不透风的,几乎没有人可以行走的路。因此,“砍路”专指“漆客子”用手中锋利无比的山刀,砍通到达每一棵漆树的林间小路,方便其在以后的日子里采割生漆。“梆架”指“漆客子”需要在每棵漆树上都梆好上树的架子,便于“漆客子”后期上树采割生漆。“梆架”是“漆客子”和漆树资源所有(管理)方的第一个矛盾焦点。割漆方和漆树资源所有(管理)方虽然签订了生漆采割合同,合同也规定了非常详细的双方权利义务,双方也表示完全遵守合同。但在实际操作中上,“漆客子”老板和“漆客子”不会完全按照合同规定的条款去执行,道理很简单,双方的目的不同:漆树资源所有(管理)方在收取既定资源管理费的情况下,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漆树,严防“漆客子”割“狠心漆”,比如“黄桶缠腰法”等破坏性采割方式,因为这样操作会把漆树割死,是杀鸡取卵、得不偿失的事情,上级也会追责,因而加强对“漆客子”日常割漆监督和管理就是漆树资源管理方的主要工作职责。而“漆客子”老板和“漆客子”的目的更加明确:多割漆,追求经济利益的最大化,即尽量多挣钱。这样,双方的矛盾产生,但是,矛盾不会公开化,割漆方偷偷违反一些合同条款,打合同条款的擦边球。而漆树资源所有(管理)方也会不定期、悄无声息地在林区四处巡查,监督、制止“漆客子”的违规行为。双方的矛盾焦点两个:一是“绑架”,二是割漆。在双方签订的《生漆采割合同》中,有一条规定非常清楚:即“漆客子”在采割生漆的整个过程中,必须用绳子和木棒“绑架”上树,严禁在漆树上钉铁钉和木钉;严禁“漆客子”割“狠心漆”,必须按照《国家生漆采割技术规程》进行采割,违者,将严厉处罚,追究漆老板的相关责任等。尽管如此,部分“漆客子”还是会违反《国家生漆采割技术规程》。他们认为完全按照合同规定,那就割不下漆、就挣不下钱,道理很简单:“漆客子”只有多采割生漆才能多挣到钱,那就需要速度和效率。而“绑架”需要耗费“漆客子”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按照《生漆采割技术规程》,每棵漆树胸径达标才能采割,每棵树开多少口子?口子开多宽?多长?多大?都有非常严格的技术指标规定。一部分“漆客子”认为:按照这样的规定,采割的生漆数量肯定不会多,也挣不到钱。因此,为了经济利益的最大化,这些“漆客子”就和漆树所有(管理)方打起了“太极拳”,耍起了“花招”:路边及我们常检查的地方,“漆客子”会完全按照《技术规程》进行采割,其它偏远的地方就偷奸耍滑了:在漆树上钉钉,提高割漆效率;割“狠心漆”,在每棵树上多开口子,想方设法多出生漆,很少再去顾忌漆树的死活。

“夏至”一到,“漆客子”采割生漆正式开始:上树开刀,收取生漆。生漆见不得太阳,太阳一照射,温度一升高,漆树刀口上就不再流淌生漆了。因此,割漆全靠赶早,必须在太阳直射前,完成当天的采割量。没办法,“漆客子”只能半夜就起床。

深夜三点钟,黑沉沉的夜是那么的寂静,四周静悄悄的,鸟儿,虫子还沉浸在香甜、美妙的梦乡里。突然间,一阵“窸窸窣窣”嘈杂声,从水泉湾的一个“人”字型窝棚传来出来:“漆客子”老杨他们起床了,一个小时内,他们快速完成了起床洗漱,做饭吃饭等事项,然后带着工具,迎着林区潮湿冰冷的雨雾和冷气,打着手电筒疾步走入黑幽幽的森林……

他们小心翼翼地爬上漆树,利用微弱、昏暗的头灯或者手电光,用锋利的漆刀在漆树上切开一个“V”字型口子,再在“V”字型刀口底部安放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大贝壳,这样,随着时间的消失,雪白、牛奶似的生漆就慢慢地流进了贝壳里。随着时间的流逝,由于氧化作用,生漆由乳白色转变为暗褐色,并逐渐变稠变浓,最终,生漆由液体变成褐色的半固态、固体。

中午十二点,太阳已经直射,气温也很高了,漆树上的刀口也不再流淌生漆了。在林间穿梭不停、在漆树上爬上爬下忙碌了大半天的“漆客子”们,当天采割生漆的工作告一段落,总算可以歇歇气了,找棵阴凉的大树,坐下来喝点水,吃点干粮,补充一下水分和能量,再靠在树干上休息一阵子,恢复一下体力。

短暂的休息后,“漆客子”老杨他们三人又投入到紧张的劳动中:收取生漆。再次爬上漆树,将每个漆树刀口下方贝壳内的生漆,用特制木勺仔细地刮进随身携带的树皮制作到的漆桶内,这棵漆树收割完毕,再到下一棵漆树上继续收取,直到当天新切的刀口全部收取,一天的割漆工作才算基本结束。这时候,往往已到傍晚时分,从凌晨三点起床到现在,他们在森林里忙碌了十多个小时,身体早已疲惫交加,又渴又饿,肚子也“咕咕咕、咕咕咕”地叫个不停。他们不敢耽搁,背好生漆和工具,马不停蹄赶回窝棚,手脚麻利地生火烧水,洗漱,做饭,吃饭,整理、打磨工具,为第二天割漆做好准备工作。这些事情干完,他们才算轻松了:坐在窝棚边烤烤火,抽抽烟,喝喝茶,谝一阵子闲传,然后就上床睡觉,养足精力,为第二天割漆打好基础。

说实话,“漆客子”的生活确实是很苦的,一般人根本受不了:常年呆在大山深处、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日常生活既单调又忙碌:除过下雨天不能上山割漆外,他们每天工作都像打仗似的,既准时又匆忙:半夜起床,快速洗漱吃饭,摸黑上山割漆。爬上漆树,切割漆口,安放收集生漆的贝壳,爬下漆树,再爬上漆树,将贝壳内的生漆收进梆在腰间的漆桶里,反复重复这样的动作,每天几乎一样,早出晚归,周而复始,一直持续到整个割漆期结束,日子过的紧张、忙碌、单调而孤苦。

下雨天,是“漆客子”们难得的休息日子,这种日子几乎是他们的“节日”:对于每天起早贪黑在森林里忙个不停的“漆客子”而言,这样的日子很惬意,他们既可以无忧无虑、鼾声如雷似的睡大觉,将所有耽误的瞌睡补回来,又有充足的时间去制作“美食”,既解决了嘴馋,又改善了生活,增添了生活乐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尤其是四川的“漆客子”们,不但嘴巴特别甜,见了人不是叫你“领导”就是叫你“大哥、大姐、大嫂、大叔和大爷”,特别会来事,对人热情大方,非常客气。野外生存能力极强,他们不但善于吃,更善于做,制作起美食来,几乎个个都是大厨,心灵手巧,用几种简单的食材,往往就可以制作出美味佳肴来:利用在山里农户家里购买的烟熏腊肉,土鸡,鸡蛋,豆腐等食材,再加上他们在森林中寻找到的野葱、竹笋和香菇等野菜,便可烹饪出香喷喷的饭菜来:什么大盘鸡呀,腊肉炖竹笋,麻婆豆腐,干锅鸡块,家常豆腐,小鸡炖蘑菇等等,再炸点花生米,炒点黄豆,再配上一壶高浓度的烈性白酒,那简直是绝配!

坐在简陋的窝棚里,土灶里的柴火燃起红艳艳的火光,铁锅里炖的肉菜“咕嘟,咕嘟”地响着,一阵阵浓浓的香味弥漫着整个窝棚。窝棚外,大雨“哗哗哗、哗哗哗”地下个不停,天地间连为一体雾蒙蒙的一片,整片森林都处在灰蒙蒙的雨雾中。他们听着雨声,烤着温暖的柴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划拳,吹牛皮,玩扑克,扯着嗓子唱着酸溜溜的野调子山歌,快乐的像一群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孩子……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处处充满了艰难险阻,人活着,本来就不容易,尤其是这些“漆客子”们。但是,生活再苦,我们也需对人生、对生活抱有希望,人生之路艰辛而漫长,是需要灯塔来确定方向的,而对生活无限的希望就是人生的灯塔!它发出耀眼的光芒,引领着黑暗中的人们克服重重困难、百折不挠的不断向前挺进。

生活的苦是需要激情和快乐来调和的,苦中作乐也是一种乐啊!“漆客子”们借此来排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苦累、无尽的孤独及浓浓的思乡之情!以此,来补充能量,再次踏向艰难而充满希望的人生之路!

致敬在艰苦环境中不屈不挠、奋斗不息的劳动者,致敬勤劳、坚毅,将生活过的热气腾腾的“秦岭深山割漆人”!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