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内心住满涛声
风无处不在。落在塔尖的
我的孤独融入暮色
穿越河流,我的内心住满涛声
它们在屋瓦上
牵着我的目光不肯离去
灯火初起,雨滴忘记了回家
小酒馆人影攒动
风声摇啊摇,剪不碎的夜
推开无数条河
隐约中,是羞赧的脸
所有的漆黑包裹着暗流
风声握紧船浆,不停地摇啊摇
有人钻进夜晚,继续向前
未知的水道喷涌
淹没三十年前的星空和承诺
路上的春风正在返青
桃枝上冒出的诗句
被鸟儿衔去
搭建一个完整的春天
那里有破蕾的痛
有绽放的疼,也有枝头
落雨的欣喜和惆怅
河水带着花影流向远方
春风吹绿了石头
鸟鸣弥漫在各种树木之间
仿佛太阳爬上山顶
大地瞬间明亮
炊烟在屋后唱着欢歌
你能听见早起的人儿
吹响了口哨,路途还很遥远
他们怀揣希望,成为返青的一个
当春天开口
山桃最先知道
春天一旦来临
好色之徒又多了些
那风,也会把树枝
摇了又摇
她便趁着夜幕
把妆奁全部打开
堵住春天的嘴
让十里外,晚归的牧羊人
来不及说出赞美词
头杯酒
坐下来,学着流水的样子
与草芽、石头和春风
一一握手,把栖在树上的花香
收集起来下酒
赶在年节前,亲人们
陆续就坐,说着问候和祝词
我做为一个词语
带着体温,被提起
看着人们喝下头杯酒
啜饮,或者猛吸
碰杯之声,与二月的鸟鸣
仿佛河流撬开大地
总要有人破局
在钟声敲响之前
我们相互深爱着对方
河流成了证词,白云远走他乡
山风开始吹起
上元夜的焰火扯开天幕
故事一点点落下,星子般溅落
从青砖灰瓦上泻出的
是古城默不作声
流淌着的车水马龙
坐在浑河岸边,我们将语言悬置
词语结晶
霜雪愈来愈薄
枝头返青,笼着烟
鸟鸣稀疏,山风开始吹起
田野的空旷是我的空旷
白云的流浪是我的流浪
时间流在青草芽尖
攥紧土地的根,始终不曾松开
雪花先于春天醒来
在一堆灰烬里
我仿佛看见古老的证词
沿着风梳理过的纹路
冰面坍塌
深陷于某次轰鸣
鸟鸣开始叫醒草木
尘世中反复着
湿润的河床
落满星辰。碎掉的风
滑过泥土
结痂的部分
被石头敲击过的
城池,废弃的矿井
锈蚀的齿轮吞咽月光
雪花先于春天醒来
对这个世界指手画脚
无法掩埋的事物
全部交给二月,重新来过
岩羊是游走的花朵
绝壁近乎垂直
它们是游走的花朵
每一次纵跃
就是一次命运的锤炼
这些岩羊
把四蹄牢牢嵌入石头
弯曲的角可以挂住
任一朵白云
甚至不需要记起
它们的肤色
来自任意一处
崩塌的岩石
让他们的血液长出骨骼
石质的,壁画一样的
骨骼,刻进石缝中
历经风雨侵蚀
依然能够棱角分明
面对倾斜的人间
省略了语言
它们都有一颗草木之心
依托着石头的坚硬
练就飞翔。下定决心起势
拒绝死亡的召唤
由2路公交想到的
明知道,我不需要
在凌晨六点,守候在站台
或者为了不至于错过
提前十分钟到达
仿佛大半生的时光
就在那里,沿途或是尽头
2路公交承载的
是断了线的挂念
和一次次,循环往复
对老地方无尽的眷恋
幸福或伤心
无非是日升月落
不一样的故人
渐已偷换流年。碎了一地的风
在河床行走
找不回刻满青春的石头
二十多年,不识字的母亲
把一只破损的后视镜
当作与未知世界
交往,唯一的信物
在路上
在去找你的路上
我把行程分为三个部分
这样,快乐
就会成倍增长
鸟鸣和云朵一起滑过
就会把天空擦得更蓝,更亮
时间如同一列火车
等待是最艰难而美好的事
好在每段道路都限速
可以让我放缓脚步,平复怦怦
又怦怦的心跳
而向后倒去的村庄和树木
都成了背景。拉长时间
就会让分别来得更晚一点点
山路起伏,你安睡如初
我甚至可以走错路
再返回来寻找,那些
走失的山羊,会遇到肥美的水草
辣木籽
内心的苦,需紧紧包裹
需接受击打,揉搓
而后才能抵达微风拾起的春天
春天有着坚质的外壳
每粒种子在完成使命之前
都小心翼翼,保护着它
它们存在于枝头,泥土
或者摆放在盘子里
温顺而体贴,祈祷惊雷和闪电
闪电藏着无尽的火焰
夜晚贝壳一样闭合
辣木籽开始裂变,积聚晨曦
晨曦带来光,带来爆珠的力量
带来深入血液的回甘
带来温暖,愈合淋湿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