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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思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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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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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株》

六年前儿子出生时,那株黄金春羽还蜷在陶盆的泥土里。初为人父的惊喜让我突然对植物产生了痴迷,某个深夜,我竟用画笔一点点剔净根须上的泥土,将它移进玻璃瓶——仿佛这样就能看清生命的所有脉络,就像我迫切想参透这个新生命的一切。

目的,便是看着它一点一点变化。也好记着时间。

儿子总爱在春羽前拍照打闹,当然,是我故意把它放在儿子面前,好让他也喜欢上植物。

然而,家里的植物越来越多,基本上都存活下来,而春羽的成长,更在我的意料之外。只见它枝繁叶茂,高深的玻璃瓶,已经不能够满足它的生活空间。

在女儿出生的那一年,我突然做了一个决定。把春羽从中折断,分装在两个玻璃瓶里。当时也没有能让它存活的根据,所有的一切,只是我近乎残忍的决断。

但是,当它变成它们的时候,成长似乎停滞不前。而我,也失去每天观察的兴趣。想当初,每天早午晚,只要有空,就会在植物跟前坐着观察。

“它不是每天都一样吗?”妻子笑话我。

当时正沉迷着,所以也没有反驳妻子。当儿子爬过来,我会顺势把他抱在胸前,指尖轻点玻璃壁上蜿蜒的乳白色根系,如数家珍般细说着。儿子不知是否感兴趣了,没有反抗,细细听着,直到我说到口干舌燥,他抬头看我,我才放他离开。

当儿子学会走路,此时的黄金春羽已经长了许多枝节,叶子已能遮住儿子整张笑脸。儿子走过来,我抱着他,试图用春羽的叶子盖住他的小脸,此时他会咯咯笑着表示回应,我会再一次顺着植物的纹理讲解起来。直到我感到口干,便把儿子放回地上,任由他玩去。

大概到了第四年,儿子已经是幼稚园中班,家里的水培植物再也没有增加,只有它们的根部坏了生,生了坏,反复循环。儿子对植物似乎失去兴趣,而我只有兴致来了后,坐在植物前说两句,便吩咐儿子给我倒杯水润喉。

“它不是每天都一样吗?”妻子会偷偷笑话我,而我只能点头附和。这时候,女儿已经出生了,而春羽,也正如前边所说的,把它变成它们。

两棵春羽,一棵长,一棵短。似乎不再生长,根须不见多,叶子只会长出极小的一片,过两天便会凋零。

时间在流逝,女儿在成长,而我,许是对春羽失去兴趣的连锁关系,对女儿也失去兴趣。她爬过来抓住我的脚,我刚好停留在春雨前,为的,只是给自己倒上一杯水。看着女儿拉扯我的裤子,好让我注意到她的出现。

当然,根本没有可能不发现。女儿跟儿子不一样。这里说的不是性别,而是性格的截然相反。女儿见我没有反应,开始号啕大哭,没有给我反应的时间。水慢慢划过喉咙,喉咙舒服了不少,但耳朵彻底失去清净。

躬身弯腰,抱起女儿,她的小手在玻璃瓶上留下雾气蒙蒙的掌印。见她哭得更为厉害,我知道是应该立马给予回应,但抱起来后,她试图将我推开,而我,尝试着照顾儿子的技能,全部花在女儿身上,但不见效果。就像那株停止生长的春羽,我的安抚总是不得要领。

女儿从出生开始,便是阿姨照顾,我放弃照顾她的机会,理所当然,她也明白表现出不满。在女儿身上,挫败感在每一次接触后,如同重锤一般击打着我。

“她不是每天都一样吗?”妻子站在面前,没有接手女儿的意思,我知道,她说的不是春羽而是女儿。

“它们看着不一样。”而我,说的是被剪断的两颗春羽。

阿姨终于接过女儿,女儿才停止哭闹,我也借口出门接儿子去了。

时间依然在指缝间流逝,女儿一天天成长,儿子几乎不用我多费心思,所以,我把多出来的心思,重新花费到春羽上边。给它们重新换了瓶子,还有更好的位置,女儿开始对春羽产生兴趣,在她学会站起来的时候,会到春雨前站起,指着玻璃瓶子的根须,嘤嘤说着胡话。

为了让女儿对春羽产生更浓烈的兴趣,我在里边放了两条孔雀鱼,和黑金刚嫘。女儿更欢喜了,我也因为女儿欣赏我的春羽和鱼而感到兴奋。

当我再一次说到口干舌燥的时候,女儿会敲打着玻璃瓶,给我作出回应。

被分开的两棵黄金春羽,像得到神奇祝福一般,忽然焕发生机。

女儿马上变会走路,她独自爬过来,轻松地扶着台面,指着春羽还是鱼儿,嘤嘤说起来。我看见,马上走过去坐下,抱着女儿,如数家珍般直到口干舌燥。

“它们不是每天一样吗?”妻子说。

“她不一样了。”我看着胸前的女儿,在心里轻轻回答着妻子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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