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中秋
年年岁岁花相似,又到一年中秋时。
十五的月亮脸带微醺,像一个害羞的姑娘,在深邃的灿烂星空里探头探脑地藏在飘浮的白云身后,快活地眨着清澈的眼睛,调皮地同人们捉迷藏。
今夜月亮已上柳梢头。然而,我的思绪却越过柳梢头,跨越千山万水,回到了生长在故乡村庄西头、有着一百五十多岁树龄的那棵姜子树头。
我生活在豫西一个层峦叠嶂的小山村。生活在小村庄的人们,祖祖辈辈靠种地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很是单调。一年四季 ,周而复始。
我生活的小山村,身处穷乡僻壤,信息闭塞、通讯落后。夜幕降临,人们就靠油灯照明。生活在山里的人们猴年马月能看上一场电影,都显得奢侈。我们村庄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才通上电,那是我已上了高中。
记得小时候,小村庄里,每当晚饭后,劳碌了一天的大人们终于可以停下忙碌的脚步,坐在石墩或木椅上悠然自得地休憩。邻居家的大爷从腰间摸出旱烟袋,在石墩上磕一磕烟锅,点上一锅烟,冒着火心儿“滋滋溜溜”有滋有味地吸着,眯着眼睛尽情地吞云吐雾;大娘、婶婶们在小院的围墙边话里话外拉着家常;年轻人有说有笑悠闲地漫步在村间的小路上;小孩子欢快地叫喊着,不停地穿梭在各家的门前,呼朋唤友,等队伍壮大了,开始他们心往已久的游戏。
孩提时代的中秋节,对于一个生长在穷乡僻壤的农村孩子来说,只是一个时间称呼,却缺乏关于她的记忆。大多时候,孩子们在月明星稀之夜相约玩游戏。大人们不屑一顾的游戏,小孩子却玩得热火朝天,乐在其中。对于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来说,只要玩得尽兴,没人在意今天月圆之夜是不是中秋。
山村秋天的夜空格外清洁明净,好像有人拿雪擦亮了一样,或明或暗的星星调皮地眨着眼睛。农闲的夜晚,孩子们总爱偎依在父母的怀抱,仰着小脑袋煞有介事地数夜空中的星星。辽阔的夜空群星闪烁,不一会儿就晃花了他们的眼睛,发困的双眼难以支持继续数星星的雅兴。
小时候,我也经常数星星,但一次也没有数成功。眺望着神秘的月亮,我总爱缠着父亲、母亲讲月亮里的故事。父母学识有限,他们不会讲嫦娥奔月或吴刚伐桂的神话,也不会教背“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他们只听老一辈讲过月亮里也许有棵玉树,玉兔在玉树下用石臼捣药……这些虚无缥缈的故事恰是治愈我儿时好奇心理的良药,我嘴角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在群星的怀抱里、在母亲温暖的怀里睡着了。
长大后,我外出求学身在异乡。每逢花好月圆的中秋,思乡时我就情不自禁地仰望夜空中挂在故乡方向的月亮。冥冥中,也许只有她最能带去我对远方亲人的思念。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我的思绪追随着月亮的脚步,在故乡的上空驻足,俯视着这片熟悉的村庄。“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时光飞逝,在一次次的月儿阴晴圆缺和人生聚散离合中,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和磨炼,我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变成了一个阳刚之气的青年,到如今已是一个两鬓白霜、身负养老养小重任的中年人。在岁月的长河里,经历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慢慢成熟了心智——我懂得了得失、取舍。
如今,中秋之夜月儿依然升起。“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蓦然回首,几近天命之年的我,依旧不名一文,时光已蹉跎。深谙人情世故,混得风生水起、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仿佛离自己太过遥远,
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性格注定了自己平淡无奇的生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静看天边的云卷云舒,庭前的花开花落。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微不足道的我,只是沧海一粟,四季轮回,在平凡的生活中波澜不惊。我从不期望天上凭空掉下馅饼,也不渴望有朝一日“拨得云开见月明”。青春年少的凌云壮志已成过眼云烟,现实生活的无奈迫使我只能负重前行。虽说人生的追求无意于飞黄腾达,但我曾经的豪情万丈到头来终成一场空。
守得初心,方得始终。岁月的长河永远奔腾向前,人潮人海中,为了生计,有多少人不是步履匆匆?在平凡的生活中,无论岁月、世事如何变迁,我不改初心:做一个正直善良、厚德包容、有责任、有担当的好人。一生单行好事,莫问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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