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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福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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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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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祖母

祖母离开我们已有四十个年头。只要工作能走得开,每年清明节都会回老家祭拜祖母。

祖母出生于家乡林场偏远山村的一个贫苦家庭,娘家兄弟姐妹多,她十六岁便嫁了出来。祖父的家境同样窘迫,仅有三间茅草房,家徒四壁,寥有几分自留地。祖母生我父亲前,先后怀有三个孩子,但生下来不足次月均相继夭折。二十七岁那年她生下我的父亲,也是祖母唯一亲生子女。三十六岁时祖父去世,她撑起了这个家。按村俗说法,祖母有“克夫”相,当时遭到整个大家族老人们的嫌弃,受了不少委屈。

祖母长在山里,未曾走出过大山,也没进过学堂,但她不屈于封建思想和旧礼教,不曾裹小脚、扎耳洞。小的时候她为了躲避裹脚,一个人跑到山里躲了起来,直到家人找回,“双方”说定不再强制裹脚,她才答应回家中。可以看出,小时候的她便向往外面的世界,向往新的生活,有股倔劲不服输。

祖母娘家大人重男轻女,不让她念书。十岁她便跟着大人下地干活,挣集体工分,家务活以及纺线、纳鞋底、织毛衣等女人手头活,她样样能干。我的记忆中,祖母怀有二门“独门绝技”,听祖母说这上传代“技活”,传男不传女,是她在娘家时“偷”出来的。

农村不论大人还是小孩,遇有受到惊吓心神不定,严重的持续高烧冒虚汗,便会第一时间找到她,让她点化“叫魂”。每每遇到村里人上门求助,她都十分热情,一边安慰他们,一边熟练地拿走一块手帕,裹住一只盛满白糯米的碗,捏住碗底手帕余处,平平地将碗口对着病人头部绕圈转动,嘴巴念念有词。她说这就是“经语”,也从没见过她的“经语”本。只见好不时地在病人前后移动,三五分钟过后,她将碗平放在案台上,掀开手帕。原本盛满米的碗边沿一处出现一个不小的缺口,她仔细地看了看这碗米(似乎观察表面线条),对病人进行一番分析和交谈,交代注意事项。很奇怪,仅这么一次,不用服药,静养一两天,高烧渐渐退去,身体见恢复。

另一门绝技“砍搭肌”(村俗语),遇有大腿根部内侧肌肉长包,走路疼痛难忍,也会找到祖母点化。她仅用一根草绳、一把菜刀,还没等你看清楚,只听短促一声“嗨”,声止、刀落、草断,前后不到两分钟。真是神了,同样他们不用二次登门。至今我仍然好奇,过去问起过她,“念的经语是什么?”她说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上代老人口口相传下来的。

祖母是个热心肠人,是全村公认的大好人,迄今村里老人们都记得她的好。我有个姑妈,并非祖母所生,是我家住老屋时邻居家的“老末”。姑妈出生三个月时,患病连续高烧不退,当时医疗条件有限,加上本身也看不起医生,襁褓里的姑妈瘦得仅剩皮包骨头,整天哭个不止,令她的父母心灰意冷。周围村民也说“这孩子命苦,熬不了几天。”祖母不忍心看下去,跑去同他们商量:“可怜的孩子,看她的造化了,我想带她一段时间。”当时祖母带着十四岁的父亲过日子,生活捉襟见肘。这需要多大的勇气?临危救难。祖母将姑妈抱回家,昼夜围着她,拿出“家底”精心照料她。苍天佑护,两个多月时间,小生命从死神边被拉了回来,姑妈恢复了健康,像正常孩子一样,从此姑妈就留在祖母身边,成了祖母的女儿。祖母是村里的大忙人,谁家有点事情,都会想到她,婆媳吵架、邻里纠纷、红白喜事,她通常都会在场。村民很信服她,知道她做事情不图啥,遇到调解矛盾时两头受气,她都能忍受。按现在说法,祖母就是过去的“老娘舅”。祖母还是一名“助产师”。过去农村妇女分娩都在家里,临产时把村里兼职助产的妇女主任请上门,然而每次妇女主任都要叫上祖母。后来,村助产妇女主任年纪大了,干脆把接生的任务交给了我的祖母,祖母成了名符其实的“接生婆”。据村里老人们说,如今三分之一的村民是祖母接生的。

祖母很爱我们,时处浸满了她对家人们的真爱。家庭联产承包前,家里粮食不宽裕,遇到一时接不上供,祖母就会拎着盛米斗四处借济。虽然她人缘好,但也有落空时候,为了不让家人挨饿,祖母总会想着法子给大家充饥,常用的就是青菜叶子煮米饭、烤红薯。说是煮米饭,其实只有少许仅剩下来的大米,红薯也经常断供。烧好这些主食后,祖母给我们一个个碗里盛好,叫上我们开饭,自己却找个借口跑出去,其实是少了她自己的那份。祖母十分疼爱我们姐弟仨,哥哥和我小时候调皮有加,没少挨大人训斥,受打罚也是常有的事,每次都是祖母出面“调停”,有时还替我们挡皮鞭。上小学四年级那年,农村分田到户,家里生活条件逐渐改善,祖母仍和以往那样,自己不舍得吃穿,有一点好吃的都留给我们。

祖母六十七岁那年,因长年高血压没得到治疗,患上中风症,行走不便,智力明显下降。那年我10岁,经常因抢玩具和“大孩子”祖母发生争吵。这件事至今都令我十分愧疚,为自己少年不懂事而懊恼。祖母虽逝去多年,但不曾走远,我们都十分怀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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