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夏天清晨上班,我都要经过兴隆大道。这是一条被绿荫完全覆盖的道路,两侧栽满了山杜英、香樟树和桂花树,形成了一道绿色的长廊。而在这些树木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些正值花期的山杜英。
六月的晨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山杜英的树冠呈宽卵形,像一把把撑开的绿色大伞,枝条舒展地向四周延伸,既不显得张扬,也不显得拘谨,恰到好处地占据着自己的空间。站在树下仰望,那些交错的枝丫仿佛构成了一个天然的木制穹顶,将炽热的阳光过滤成温柔的绿光。
山杜英的叶子尤为特别。椭圆形的叶片表面光滑如蜡,边缘有细小的锯齿,叶脉清晰得像用笔精心绘制的地图。最奇妙的是它的叶片会随着季节变换颜色。
新叶是嫩红色的,像婴儿的脸颊;成熟后转为深绿,沉稳而厚重;到了秋天,又会染上一抹暗红,像是被夕阳吻过的痕迹。此刻,在夏日的晨风中,这些深浅不一的绿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在低声交谈。
而最令人心醉的,是它盛开的花朵。山杜英的花不大,白色的小花聚集成串,藏在叶腋处,不张扬却自有一番风韵。走近细看,每朵小花有五片花瓣,中间探出细长的花蕊,像害羞的少女微微低头。花香不浓烈,却有一种清甜的韵味,混合着晨露的气息,让人忍不住要深深呼吸。
花期将尽时,这些白色的小花开始纷纷坠落。清晨的风一吹,花瓣便如雪片般飘落,在地上铺成一层白色的绒毯。蜜蜂们似乎知道花期短暂,更加疯狂地在花间穿梭,发出急切的嗡嗡声,像是在与时间赛跑。每天经过这里,我的鞋底总会沾上几片花瓣,像是树木送给行人的小小礼物。
树下总有一个清洁工在清扫这些落花。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瘦削,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他清扫的动作很轻,似乎不忍心打扰这些凋零的花朵。我常常看到他停下扫帚,弯腰拾起一朵完整的花,放在鼻尖轻嗅,然后小心地放进胸前的口袋里。
有一天清晨,我特意提前出门,在这条路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清洁工正在清扫前一天夜里落下的花瓣,他的扫帚划过地面,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
“这些花很美,是不是?”我主动搭话。
他抬起头,眼睛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明亮。“是啊,山杜英的花期短,但开得最热闹。”他的声音沙哑却温和,像是老树皮摩擦发出的声响。
“您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吗?”我问。
“十年了。”他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我来的时候,这些树还只有碗口粗,现在都快合抱不过来了。”
他告诉我他姓周,大家都叫他老周。十年前从乡下进城,就干起了清洁工的工作,负责兴隆大道这一段路的清扫。十年来,他见证了这些山杜英从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的过程,也熟悉每一棵树的脾气。
“你看那棵,”他指着不远处一棵特别高大的山杜英,“它每年开花最早,但落花也最快,像是个急性子。旁边那棵就慢悠悠的,能开到七月中旬。”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棵“急性子”的山杜英下已经铺了厚厚一层花瓣,而它的邻居枝头还挂满着白花。
老周说,山杜英最神奇的不是它的花,而是它的叶子。“你注意看,它的老叶会在新叶长出时变红,然后落下。所以它一边长新叶子,一边掉老叶子,一年到头都在更新自己。”
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每次经过这里,总能看到地上不仅有白色花瓣,还有红色的叶片。原来山杜英是这样一种不知疲倦地自我更新的树木。
“人也该这样,”老周弯腰拾起一片红叶,对着阳光看了看,“不断放下旧的,迎接新的,才能活得精神。”
那天之后,我每次经过兴隆大道,都会特意放慢脚步,多看几眼这些山杜英,偶尔也会和老周聊上几句。他告诉我许多关于树木的知识,哪棵树去年生过虫害,哪棵在大风天折断了枝条又顽强地长出新芽,哪棵的树冠形状最美,像一把完美的伞。
七月初的一个早晨,天气异常闷热。我走到兴隆大道时,发现山杜英下落花特别多,几乎铺满了整个人行道。老周正在奋力清扫,背上的工作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了身上。
“今天花落得真多。”我说。
老周停下扫帚,喘着气说:“要下大雨了,这些花敏感得很,天气一变就会大批地落。”他抬头看了看开始阴沉下来的天空,“这可能是今年最后一批山杜英花了。”
果然,当天下午就下起了倾盆大雨。第二天清晨,我经过兴隆大道时,发现树上的白花所剩无几,而地上湿漉漉的花瓣已经变成了淡褐色,失去了昨日的鲜活。老周正在清理这些残花,动作比平时更加轻柔,像是在进行某种隆重的告别仪式。
“明年还会再开的。”我试图安慰他。
老周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我明年就不在这儿了。儿子在南方买了房子,要我过去帮忙带孙子。”他的语气里既有期待,又有不舍。
我忽然意识到,对于老周来说,这些山杜英不只是他工作环境的一部分,更是他十年生活的见证者,是沉默的朋友。他熟悉它们的生长规律,了解它们的性格,甚至能预知它们的变化。这种日积月累的亲密关系,即将因为生活的变迁而被迫中断。
“您会想念这些树的。”我说。
老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那棵他称为“急性子”的山杜英前,拍了拍粗糙的树干:“十年了,看着它们从小长到大,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树比人强,它们能活几百年,我们只是它们生命中的过客。”
那天之后,我有好几天没见到老周。代替他的是一个小伙子,扫地又快又急,落花被扫成一堆堆,然后毫不留情地倒进垃圾车。山杜英的花期彻底结束了,枝头上只剩下茂密的绿叶,准备迎接盛夏的考验。
七月底的一天清晨,我意外地又看到了老周。他穿着便服,站在那棵他最爱的山杜英下,仰头看着树冠。
“您回来看看它们?”我走过去问。
老周点点头:“明天就要去南方了,再来看看这些老朋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收集了一些种子,想试试在南方能不能种活。”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布袋,里面是几十颗小小的褐色种子,形状像微型的橄榄。
“山杜英的种子要在湿润的沙土里储存一个冬天,明年春天才能发芽。”老周如数家珍地说着,眼睛闪闪发亮,“我儿子家有一个小院子,如果能种活一棵,以后孙子就能知道爷爷以前工作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了。”
我被这个简单的愿望打动了。老周不仅带走了一些种子,更带走了一段记忆,一种情感。或许在遥远的南方,会有一棵山杜英生根发芽,成为连接两个地方、两段生活的绿色纽带。
“您知道山杜英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我突然问道。
老周笑了笑:“听园林局的人说过,‘杜英’是它的学名,‘山’字是因为它原本生长在山里,坚强又耐旱。城里人把它请来当行道树,它也活得很好,不挑地方。”
是啊,山杜英就是这样一种树。它来自山林,却能在城市扎根;它不高调炫耀,却自有其美丽;它花期短暂,却年复一年地绽放。就像老周这样的普通人,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默默工作,与周围的树木一起成长,最终成为城市记忆的一部分。
八月初,兴隆大道的山杜英已经全部换上了深绿色的夏装。偶尔有几片老叶变红落下,但很快就会被新来的清洁工扫走。我依然每天经过这里,只是不再看到那个会为落花停留的身影。
有一天,我收到一个来自南方的明信片,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种子发芽了。老周。”明信片的背面贴着一片压干的山杜英叶子,红色的叶脉清晰可见,像一幅微型的地图,标记着两个遥远地点之间的隐秘联系。
我拿着明信片,站在兴隆大道的山杜英下,忽然明白了老周与这些树之间的情感。山杜英年复一年地开花落叶,见证着人来人往;而人们也在它的荫蔽下,度过自己生命中的某个阶段。树比人长久,但人的记忆能让树木的故事延续下去。
如今,每当我看到山杜英的新叶泛红,或是闻到那若有若无的花香,就会想起那个在落花中驻足的身影。也许在某个遥远的南方小院里,一棵小小的山杜英正在阳光下舒展枝叶,它的基因里记录着兴隆大道的记忆,等待着将这个故事讲给下一代听。
秋意渐浓时,兴隆大道的山杜英开始了一场静默的蜕变。我依旧每日从它们身旁经过,却渐渐察觉出一种不同往日的韵律。那些曾经浓绿的叶片边缘,不知何时泛起了一圈红晕,像是少女羞涩时脸颊上飞起的红霞。这红色一日深过一日,从边缘向中心浸润,最终整片叶子都化作了深沉的绛色。
老周走后第三个月的某个清晨,我站在那棵被他称作“急性子”的山杜英下,发现它已经开始大量落叶。不同于夏日里零星飘落的红叶,此刻的落叶如同无数红色的蝴蝶,在秋风中翩翩起舞。它们落在地上,铺成了一张厚实的地毯,踩上去发出细微的脆响。
新来的清洁工显然无法理解这种美丽,他机械地将落叶扫成一堆,粗暴地装进黑色垃圾袋中。我想起老周曾经告诉我,山杜英的落叶是最好的天然肥料,若是任由它们在树根周围腐烂,来年树木会长得更加茂盛。
深秋的雨水带来了寒意。一夜冷雨过后,兴隆大道上的山杜英几乎褪去了全部红衣,只剩下光秃的枝条指向灰蒙蒙的天空。那些曾经舒展如伞盖的树冠,此刻显露出它们最本真的骨骼,主枝粗壮有力,侧枝纤细柔韧,共同构成了一幅精妙的黑色素描。我惊讶地发现,褪去所有装饰的山杜英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那是历经风霜后的坚韧,是褪去浮华后的本真。
冬日的山杜英是沉默的哲人。寒风呼啸而过时,香樟树仍在炫耀它常青的叶片,桂花树也保持着深绿的姿态,唯有山杜英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枯寂。它的枝条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却从不折断;它的芽苞紧紧包裹着,耐心等待春天的信号。
有时清晨会有霜冻,那些黑色的枝条上便覆了一层银白,在朝阳下闪闪发光,像是披上了水晶外衣。我常常在这样寒冷的早晨停下脚步,对着掌心哈一口热气,仰头望着这些静默的生命,感受它们传递出的某种坚韧力量。
最令我震撼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那是我在这座城市见过的最大的一场雪,雪花如鹅毛般纷纷扬扬落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晨,整条兴隆大道变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山杜英的每一条枝条都托着厚厚的积雪,弯曲成优雅的弧度,却始终不曾断裂。
我站在雪地里,听见积雪从枝头滑落的簌簌声,看见黑色的枝条在雪幕中若隐若现,忽然明白为什么古人说“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山杜英虽不是青松,却有着同样的气节。
冬季最寒冷的日子里,我收到了老周从南方寄来的第二封信。信中夹着一张照片,一棵不足半米高的小树苗,栽在一个白色花盆里,嫩绿的叶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亮。
“山杜英幼苗很怕冷,我把它放在室内朝阳的窗台上,”老周在信里写道,“它居然没有休眠,还在长新叶,南方的冬天对它来说太温暖了。”我看着照片里那株稚嫩的小树,再看看窗外风雪中挺立的成年山杜英,不禁莞尔。同样的生命,在不同的环境中竟展现出如此不同的生存策略。
当春风开始软化空气时,山杜英的枝条上冒出了细小的红点。那是它的新芽,像一粒粒红宝石镶嵌在深色的树皮上。随着气温回升,这些红点渐渐舒展,变成了嫩红的新叶,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兴隆大道上的其他树木还在沉睡,山杜英已经率先披上了春装。那些红色的新叶在风中轻轻颤动,仿佛在向世界宣告生命的复苏。
我注意到,山杜英的新叶生长与老叶凋落之间有一个奇妙的重叠期。当新叶刚刚展露风采时,去年剩下的老叶才会纷纷落下。这让我想起老周说过的话:“山杜英永远不会完全裸露自己,它总是穿着新旧交替的衣裳。”这种生命的连续性,这种永不彻底放弃的韧性,或许就是它能在城市环境中茁壮成长的原因。
四月的一个雨天,我撑着伞走过兴隆大道,看见山杜英的新叶已经由红转绿,在雨水的冲刷下闪闪发亮。雨水顺着叶尖滴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树冠的轮廓。
那个新来的清洁工早已熟悉了我的面孔,他向我点头致意,然后指着山杜英说:“听说这些树会开花?”我告诉他,再过一个多月,这些树上就会开满白色的小花,到时候整条路都会铺满花瓣。他露出怀疑的表情,显然无法想象这些平凡的树木能创造出怎样的美景。
五月的一个周末,我专程带着相机来到兴隆大道。山杜英的花期将至,我想记录下它们从花苞到盛放的完整过程。在镜头里,我看到了从未注意过的细节,那些米粒大小的花苞是如何在叶腋处聚集,如何一天天膨大,最终在某天清晨突然绽放。第一朵山杜英花开时,我恰好举着相机,通过取景框见证了那个神圣的时刻,洁白的花瓣缓缓舒展,如同婴儿初次睁开双眼。
随着越来越多的山杜英开花,兴隆大道再次变成了我记忆中的模样。白色的花朵在绿叶间闪烁,微风拂过时,花瓣如雪般飘落。那个曾经怀疑的清洁工,现在每天都要清扫大量落花,但他不再抱怨,而是学着老周的样子,偶尔会拾起一朵完整的花放在鼻尖轻嗅。
六月中旬,我收到了老周的第三封信。这次附上的照片里,那株山杜英已经长到齐腰高,被移植到了他儿子家的院子里。“它长得比我想象得快,”老周写道,“今年居然还开了几朵花,虽然只有寥寥数朵,但确实是山杜英的花。”照片背景里,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正好奇地触摸着树枝。老周在信末写道:“我孙子问这是什么树,我告诉他,这是爷爷的老朋友。”
读着这封信,我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远处兴隆大道上连绵的绿荫。那些山杜英已经经历了完整的一年轮回,而我也见证了它们生命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在这个瞬息万变的城市里,它们是最恒定的存在,年复一年地开花落叶,记录着季节的更替,见证着人世的变迁。
盛夏时节,山杜英的树冠变得更加浓密,为行人撑起一片清凉的绿荫。我常常选择在树荫下多走一会儿,享受那难得的凉爽。有一天中午,我看见几个附近写字楼的白领坐在山杜英下的长椅上吃午餐,他们的谈话声和笑声在树荫下显得格外轻松。这些树木不仅美化了城市,更为疲惫的都市人提供了片刻的慰藉。
我开始意识到,山杜英与城市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共生关系。城市为它提供了生存的空间和相对稳定的环境,而它则以自己的方式回馈着城市,净化空气、调节温度、美化环境、抚慰心灵。这种关系让我想起老周,想起所有像他一样默默无闻的城市工作者,他们与城市之间不也存在着类似的共生吗?
八月的一个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让许多人措手不及。我躲在某棵山杜英下避雨,虽然树叶无法完全阻挡雨水,但确实减轻了雨势。雨停后,我抬头看见沾满水珠的树叶在夕阳下闪闪发光,每一滴水珠都像是一个微型世界,折射出变幻莫测的光彩。这让我想起小时候读过的一句话:“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山杜英的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不也都承载着整个宇宙的奥秘吗?
随着夏去秋来,山杜英再次开始了它的色彩变幻。这一次,我不再为它的落叶感到惋惜,因为我明白这是生命循环的必要环节。就像老周离开兴隆大道去开始新的生活,就像他的孙子将认识一棵来自远方的树,生命总是在延续,在变化,在创造新的可能。
冬天来临前,我养成了一个新习惯。每天经过兴隆大道时,会挑选一棵山杜英,静静地观察它一分钟。有时是看它的叶片如何随风摆动,有时是看它的枝条如何分割天空,有时只是单纯地感受它的存在。这一分钟成了我日常生活中一个小小的仪式,让我在繁忙的都市节奏中保持与自然的联系。
当第一场寒风吹落最后一批红叶时,我站在“急性子”山杜英下,发现它的枝条上已经孕育着来年的芽苞。这些微小的凸起包裹得严严实实,仿佛知道漫长的冬天才刚刚开始。但它们并不畏惧,因为它们体内流淌着数百万年进化形成的智慧,知道如何等待,如何在适当的时机绽放。
回家的路上,我路过邮局,给老周寄了一张兴隆大道的明信片,背面贴着几片山杜英的红叶。我在上面写道:“您的朋友们一切都好,它们记得每一个爱护过它们的人。”
雪落下时,整座城市安静下来。兴隆大道的山杜英再次披上银装,它们的枝条在雪中画出优美的黑色线条,像是大自然最随性又最精妙的书法。我站在雪地里,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但心中的温暖却久久不散。这些树木教会了我如何面对变化,如何在变迁中保持本真,如何在平凡中见伟大。
当又一个春天来临,山杜英的新叶再次染红枝头时,我发现自己已经完整地记录了它们一整年的生命历程。这个过程让我对生活有了新的理解,生命的意义或许不在于追求永恒的存在,而在于像山杜英一样,在每个季节都活出最真实的自己。春日的生机,夏日的繁茂,秋日的绚烂,冬日的坚韧。
老周最近发来信息说,他院子里的山杜英已经比他还要高了。随信发来的照片上,他的孙子正坐在树下读书,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画面让我想起兴隆大道上的夏日景象,只是场景从城市街道变成了私人庭院,见证者从匆匆行人变成了成长中的孩子。
生命就是这样循环往复,通过种子,通过记忆,通过情感的纽带。山杜英从山林来到城市,又从城市到更远的地方;老周从乡村来到城市,又从城市去往南方;我每天经过这些树木,记录它们的故事,也在这个过程中被它们改变。
如今每当我走在兴隆大道上,看着两侧亭亭如盖的山杜英,就会想起它们教会我的那些事,关于变化与恒常,关于绽放与凋零,关于短暂与永恒。这些沉默的树木用它们的存在证明,最深刻的生命哲理,往往就藏在我们习以为常的日常景象中,只需要我们停下脚步,用心观察。
而这条栽满山杜英的道路,也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风景。它不仅连接着我的家与工作场所,更连接着过去与未来,人与自然,个体与永恒。在这里,每一片落叶都是诗,每一朵花开都是歌,每一条枝干的伸展都是生命的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