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城市地铁呼啸着碾碎晨昏的边界,历史却在墨香褶皱中悄然显影。《长河故人来》一书,如一叶逆流而上的乌篷船,载着被代码与KPI切割的现代灵魂,驶向诗词洇染的旧年光。杨满沧先生以笔为篙,在金融与文学的河道间摆渡,让青铜器上的饕餮纹与现代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诗心的涟漪里完成了一场穿越千年的对望。我们终将在书页翻动的簌簌声中惊觉:那些沉睡在平仄格律里的古人叹息,原是与我们血脉同频的心跳共振。
近日,北京人民广播电台“读书俱乐部”栏目就杨满沧先生《长河故人来》一书做了专题访谈。不久前我刚读完《长河故人来》一书,今天又近水楼台先得“悦”,认真阅读了杨满沧先生发布在公众号“悦读悦诗”上的访谈文本,进一步加深了对作品和作家的双重理解。我对访谈中杨满沧先生(以下统称“中州客说”)的几段“金句”颇有感悟。
一、针对“诗词背后的人生选择”
中州客说:隐藏在诗词背后的作者在时代的光影和历史皱褶中的人生道路选择、心灵曲线跃动轨迹很耐人寻味,可以有不同的理解和感悟,对当代人肯定能带来精神抚慰和人生启迪。
他还说,我想换一种更有阅读趣味和知识点的方式解读,注重探索出隐藏在诗词背后的作者的心灵变化轨迹,用此关照今天人们的精神世界。
他在历史褶皱里打捞诗行,我恍若看见无数文人墨客在时代漩涡中执笔为桨。那些被岁月压成书签的抉择,恰似暗夜里的萤火,为困顿焦虑于996甚或007工作模式的现代人,在通勤地铁的玻璃窗上投下一抹暖光。当我们在短视频的碎片里迷失方向时,这种跨越千年的精神对话,恰似老茶馆里一壶温润的普洱,犹若旧庭院中一架繁盛的蔷薇。
二、关于“自我认知与时代局限”
中州客说:每一位个体的生命状态都是多元的、丰沛的,又是自我的。但是,自我认知和人生选择的动机不同,其生命体验、生活质量和人生结局会有很大不同。因为每个人都无法摆脱所处时代的影响和限制,每个人的生命状态大不相同,付出的人生“机会成本”的差别也很大。所以,自我认知和主动选择需要人生大智慧和付诸行动的决心。
试想,当代年轻人的“内卷”与“躺平”之争,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认知突围?古人在科举制度下的挣扎,与我们在绩效考核中的焦虑压力形成镜像。真正的大智慧,或许就是看清命运棋盘后依然从容落子的勇气,如同敦煌壁画里的飞天,虽受制于岩壁,却能在二维空间舞出三维的飘逸。
三、解读“及时止损与珍惜当下”
中州客说:要弄清楚自身的天资禀赋、性情特点和社会资源等综合因素。那些本不属于你的东西、不属于你内心喜欢的东西,及时纠偏、止损在以前三分之二人生光阴里的错误或遗憾,学会立足本职,珍惜当下;及时转身,开始未来。
华丽的转身,迎接灿烂的阳光。这让我想起敦煌藏经洞的守窟人,在时代巨变前将典籍封存。人生何尝不需要这种断舍离的智慧?当我们被消费主义与成功学裹挟时,学会在错版人生剧本上划下删除线,或许比盲目坚持更需要勇气。就像黄公望在八十岁挥就《富春山居图》,转身永远不晚。
四、阐释“三心映鉴”的诗意
中州客说:表达出“诗意”的生命体验,用“诗境”观照内心,抚慰精神,热爱生命。“以我之诗心,鉴照古人之诗心。又以你之诗心,鉴照我之诗心。三心映鉴,真情斯见,虽隔千秋,欣如晤面”。周汝昌先生的这句话基本表达了我的心思。
“三心印鉴“构建起了跨越时空的棱镜效应,宛如李白的月光穿透微信对话框,又仿佛李清照的梧桐细雨淋湿星巴克的落地窗。当996007的上班族在地铁里打开诗词APP,三个维度的诗心在手机微光中交汇,让机械复制时代的灵韵得以重生。
五、剖析“隐喻”的文学密码
中州客说:“长河”“故人”“来”都隐喻着深刻、鲜活的文学意象。隐喻,即是“比、兴”,书籍结构和标题设计的初衷就是在“枕诗入梦”里,令读者置身“流风回雪”般的浪漫中,追寻“荣曜菊梅”的精神世界,栖息在“诗味漫卷”的大地上,“俯捡”几片“翠羽”来欣赏、品味。当然,这需要你有辞“旧”迎“新”的人生大智慧和践行决心。
书中“流风回雪”的意象设计,是我阅读《长河故人来》最为着迷的意境架构,恰似苏州园林的漏窗美学。而读者在文字迷宫中拾取的每片翠羽,都在重构属于自己的精神拼图。这种阅读体验如同参与古籍修复,在残卷断简中拼凑出个性化的心灵图谱。这些古代经典的诗词歌赋、文人墨客,就像“翠羽”般美丽,在碎片化阅读时代,需要我们弯下腰去,重新捡拾起来,慢慢欣赏和品味。
六、评价“通俗化历史叙事”
中州客说:我在写作中并没有刻意设想过目标群体。力求用通俗、朴素的现代语言来解构历史和诗词,以人物故事来提升文字的趣味性,以散文的自由、飘逸文风增加文字的美感和阅读的快感。
的确,当抖音神曲与东坡词牌在算法推荐中狭路相逢,这种举重若轻的书写恰似文化摆渡人的双桨。用散文的云锦织就历史的经纬,让当今读者在刷屏时代也能触摸到《千里江山图》的青绿脉络。
七、探讨“文学解构历史”的价值
中州客说:历史文化散文的写作关键是要找到历史事件、人物年谱和具体细节想象之间的平衡。用文学的方式研究、解构历史的目的,是为了解读诗人在具体写某一首诗词背后的真实情感、人生感悟和生命状态,使今天的读者从中能感受到,时代为每一个个体生命既能提供舞台,又可关闭灯光。从个体生命看历史的细节,历史人物、诗词歌赋都已成为传统文化符号的载体。这种以小见大的文学叙事策略,使历史更鲜活、生动,也更有温度。他还说,历史背景、人物经历必须保持与史书资料一致,不能虚构,不能戏说。在这一前提下,隐藏在历史皱褶之处的自然地理环境、人际交往、心理活动、感情起伏等,都可以通过文学想象力来“重建现场”。写作时,要有在场感,看到历史场景鲜活地重现,人物在笔下复活,人性按照自己的理解表达。
我读着读着,不仅有一种“在场感”,还有很强的“代入感”,从内心深处去和作家、去和文字里的古人交流对话,进而碰撞出思想的火花,内心充满了感动,精神爽朗而愉悦。这让我想起故宫文物医院里的显微修复,文学视角就是那支高倍透镜。当我们在史书宏大的“全剧终”后翻开扉页,看见的不仅是舞台灯光下的主角,还有幕布褶皱里发光的尘埃——那些被正史省略的呼吸与体温。
八、认同“文学即人学”的论断
中州客说:我赞同“文学即人学”的观点。离开对人性的描写,文学就成为无源之水。文学作品一般偏重靠感性和想象力表达思想,进而打动读者,启迪教育读者。故此,文学创作者要具有自由开放、浪漫敏感、多情等特质。他还说,叙事要客观、严谨;写文章的文字要干净、漂亮。
在AI开始写小说的今天,这个观点愈发珍贵。就像人工智能永远无法复制《红楼梦》中丫鬟们耳坠摇晃的弧度,真正动人的文字必须饱含人类特有的生命震颤。金融数据可以量化,但黛玉葬花时睫毛上颤动的光晕,永远属于文学的私有领地。
九、解析“文学与金融的双生水脉”
中州客说:文学和金融都是“水”,美妙的文学如精神之甘甜水,源源不断地流入读者心田,读者获得阅读快感和人生启迪。理性的金融是在用实实在在的财富等价物——“现金流”注入客户的资产负债表中,力求在控制风险的前提下,获得“双赢”效益。
在金融文学领域,有不少关于金融和文学的关系的说法,文学和金融都是“水”的妙语,让我想起北宋的交子与宋词的共生关系,开封城的算盘声与勾栏瓦舍的檀板共鸣。如果说金融是城市的地下水系,文学就是地面的汴河烟波。两者在文明的土壤下隐秘交汇,滋养着从《清明上河图》到现代CBD的千年文脉,润泽着华夏子孙的心灵家园。
中州客还说:李白和王维擦肩而过,是唐代文学乃至中国文学史上的最大遗憾。访谈中,他对“若李白活在今天”的假设如是作答:李白若性情不变,活在当代,他既成不了网红,更当不了隐士。他狂傲自大,眼高手低,处处碰壁,不会理财,没钱喝酒,他可能会成为一位抑郁症患者。真的是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有趣的灵魂也终会相遇。
上面,我“断章取义”的读后感,远不是杨满沧先生著作的全景,也不是专题访谈的整体,但这是我听读《长河故人来》之后的又一心得。
可以说,《长河故人来》和《访谈录》弥补了许多失之交臂的惋惜。在这部用诗心浇筑的时光胶囊里,历史不再是博物馆的玻璃展柜,而是流动在当代人血管里的文化基因。当金融的理性之光与文学的感性之流在书中交汇,我们渐渐懂得:每一个疲惫不堪的灵魂,都可以在诗行间找到自己的曲水流觞;每一次地铁穿隧而过的瞬间,都可能与某个历史褶皱里的故人欣如晤面。这或许就是文明传承最动人的样态——让长河奔涌,许故人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