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说明书

人这辈子，是本摊开的书

左边印着“称心如意”

右边就藏着“猝不及防”

生老病死不是后记

是夹在每一页的书签

风刀霜剑也不写“预告”

直接用暴雨的墨，泼在路中央

月亮早把规则贴在天上：

圆了，就该缺

亮了，就得暗

人跟着学，学悲欢离合

学把得失，叠成口袋里的糖纸

动物和草木没上过学

却懂更深的功课——

夏天的庄稼举着空碗等雨

天空却燃着看不见的火

秋天的土地等着麦种落户

雨水偏要把人心，泡成能拧出水的海绵

流浪狗不懂“命运”这个词

它只懂垃圾箱的气味

懂玉米秆的甜，红苕的香

也懂木棍砸在背上的疼

懂谩骂比饥饿，更像冬天的霜

最后它把自己，埋进了村口无名的土岗

田间的玉米秆还站在地里

像一群发愁的人，举着空袖子

农民把饭粒扒拉进碗

又扒拉出来——

泥土软得像块哭肿的脸

怎么种，都是为难

其实不用问天

天只是个按季节翻页的读者

春天开花，夏天干旱

秋天淋雨，冬天落雪

它不管谁在哭，谁在偷偷乐

就像生活不管你选哪一页

苦难和幸福，都是同一张纸的两面

烦恼和快乐，共用一支笔书写

有人问岸在哪里

岸不在远处的雾里

在你攥紧又松开的手里

在你把“过眼烟云”

轻轻，夹进新书的扉页

在你读完这一页

还愿意，翻开下一页的

初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