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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茹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鲁迅文学院学员

随笔杂谈
2025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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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秦岭秋雨中见生命本真

——读范墩子散文札记


吴文茹


在秋雨漫进窗棂时,夜读范墩子的散文《长安秋色》《山雨》等,字里行间仿佛沾着细碎的红叶。墨迹被水汽晕开,像秦岭的雾,看得见摸不着;像在山上游走,却走不出月光的幽深。

范墩子的散文以秦岭为精神锚点,将自然观察与生命哲思熔于一炉,其艺术特色可归结为三点核心:以“秦岭风物”为叙事底色,以“微观生命”为哲思载体,以“克制抒情”为语言质感,在秋景与山雨的描摹中,构建出兼具地域厚度与精神深度的文字世界,让秦岭成为有温度的叙事空间。

不同于泛化的自然书写,范墩子的文字始终扎根于秦岭的具体语境。《长安秋色》里“被红叶点燃的火焰”“半悬的月牙儿紧抱晴空”,《山雨》中“太峪村的雨雾”“太乙河畔的河滩”,每一处景致都带着秦岭独有的地理印记——不是作为背景的“风景”,而是能“说话”“呼吸”的“生命体”。他写秦岭的秋,不只是“红叶绚烂”的视觉奇观,更融入了地域特有的生活痕迹:山民“顶着竹篮”避雨、农夫“披着雨衣挖红薯”、国道上“车辆的轰鸣声”与山间“秋虫的叫声”交织,让自然景观与人文烟火相互渗透。这种书写让秦岭不再是抽象的“名山符号”,而是承载着作者生活记忆、精神对话的“私人场域”,读者能从中触摸到秦岭的“古气”与“本真”,也感受到作者对这片土地的深层认同。

范墩子擅长将目光聚焦于“被忽略的生命”,以微观视角解构生死、时光等宏大命题。在他笔下,红叶不只是秋景的点缀——“红过的树叶是幸运的,有的还没来得及红就死去”,树叶的“命”成了人生境遇的隐喻;秋虫也不是背景音——“叫声里满含生命的忧伤”“以死亡对抗遗忘”,这些微小生灵被赋予“季节哲学家”的特质,它们的挣扎与消逝,成了“谁都没有理由沉沦”的生命宣言。就连《山雨》中的绿盲蝽、松鼠、野猫,都不是偶然出现的“道具”:绿盲蝽的“冻死”被视作“盛大的死亡仪式”,松鼠的“忽一下消失”暗合生命的无常,这种“以小见大”的书写,让自然物与人类的生命体验形成共振,避免了哲思的空洞说教,反而让“美的尽头是孤独”“死亡是故乡”的感悟,从红叶飘落、秋虫低鸣中自然生长出来。

范墩子的语言摒弃华丽辞藻,却自带“湿润的质感”——如《山雨》中“雨声潇潇”“梦湿湿的”,文字仿佛能沾染上秦岭的水汽;写秋景时,他不直接说“悲凉”,而是用“叶片软塌塌的”“鸟声沉闷了些”等具象细节传递情绪,让抒情藏在景物背后。这种“克制”更体现在情感表达上:回忆儿时灶房漏雨的“无助”、在山里“找不到写作状态”的浮躁,他都以平静的语调叙述,却让读者能感受到背后的孤独与挣扎;即便写“迎风立在巨石上,人亦在风中消逝”的顿悟,也没有激烈的呐喊,只以画面收尾,留足留白。这种语言风格,恰如秦岭的秋——不张扬,却自有穿透人心的力量,让“从世俗抽身”的心境,随文字自然浸润读者。

——长安的韵味,一半在城墙,一半在秦岭。秦岭的秋色,美得热烈而绚烂,又带着一种寂静幽远、豁达质朴的气质。云雾湿衣,山色斑斓,美是伸手可触的,也是古拙而高远的。

——美的尽头,是蛰伏,是隐忍,是孤独。山里的秋,仿佛会说话,带着耿直、从容与决绝的脾性。好的散文,能让人如归山野,雨打青蓑,斜雨不归;能让人听见秋声,被雨声轻轻围裹。

——山说:“像野草那样蓄力、抽芽、活着,再枯去。死亡才是我们的故乡,寂静才是我们的日常。吸收养分,就是活着全部的意义。”

范墩子以诗的文字肌理,在“隐忍和留白”里面蕴藏汹涌的共情。读着读着,如同跟着他在秦岭的秋雨中行走:脚下是泥泞的河滩,耳边是秋虫的低鸣,眼前是红叶与云雾交织的景致,走着走着,便从自然的“看客”变成了生命的“沉思者”。他让我们明白,所谓“山的本真”,从来不是远离人间的清冷,而是在看见红叶的绚烂与凋零、秋虫的挣扎与死亡后,依然能从平凡景致、于微小风物中见宏大哲思,读出“活着”的意义。

我抬头看向窗外,城里的秋总显得单薄,可夹在诗稿里的红叶还带着秦岭的气息,像昨夜的雨,又像是笔尖刚落下的字:“山雨还在落,梦温温的”。一叶载着秦岭秋,带着生命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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