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记（组诗）

  一.

浅醉刚刚好

唐河把最洁净的身体一半拿来造酒

一半流向远方

桃花酿，杏花街，梨园春

每一杯都含有暖意

如果再来一杯

我想也会醉倒在你的怀里

三月，有太多期许

燕子开始低飞

菜畦的小菠菜，油葵

还有整片绿油油的麦田

如此微醺

二.

远处有工人浇筑一座桥

我看不清他们忙着搬钢筋或木方

只听见罐车发动机顺着风传来

路口一棵杨树上

喜鹊在用捡拾的干树枝

插在它的窝里，再努力一点

就完成了

收回目光重新落在父亲的铁锹上

松软的泥土带着潮湿

母亲把土豆放在父亲划的沟壑里

每个人都在为活着忙碌

那只喜鹊又捡到一截枝桠

三.

槽坑深处的铁锤声

逐渐被淹没

叹息与汗水容易被土地吸附

植物们忙着扎根

没人愿意倾听

铁与铁碰撞出的星火

杏树趁着黑鼓起嘴巴

它把秘密全部藏在里面

一旦开口就有白色的牙齿

迎春花让枝头又落了一层雪

掉落与融化之间隔了整个冬天

四.

早于麻雀醒来

白炽灯代替阳光照在彼此脸上

温暖顺着缝隙蔓延

春天来了，我们谈到离别

两年来那些草木枯荣

诗歌已不再是生活的全部

你努力教学，我努力抡着大锤

我们从文字里找寻各自丢掉的影子

故乡的玉兰开了

你养的落叶梅也吐露芬芳

原来，三月除了离别

还有很多事儿值得去爱

五.

垄沟里的水跑着去亲吻土坷垃

仿佛一个陌生人遇见另一个

就爱了

是什么让它深陷

就像伪装半生的男人丢掉受伤铠甲

如果铁耙再用力一点

还能看到相遇最初的痕迹

那时的铁可以折射你的脸

划开一道沟，葵花籽被安上不同宿命

大地从不厚此薄彼，拥抱荒芜

也拥抱绿色满园

青菜，油菜，蜜蜂，甲壳虫

路旁的玉兰撑开油纸伞

伞下有和麦子同一名字的女人